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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這種東西,的确很奇怪。
一開始,黎越從江朝朝口中聽聞她心悅褚羨時,他看褚羨的确有點不爽。
他認為褚羨年齡大,又不愛笑,經常冷着一張臉,根本配不上他的朝朝。
可就算是這樣,黎越也從沒想過要拆散他們。
畢竟,江朝朝喜歡。
可當他聽了褚羨說的那番話後,心中對他的不爽達到了頂峰。
頭一回,他生出一種不忿的情緒。
任褚羨有多高的功勞,他的心裡,第一次生出‘褚羨着實配不上朝朝’的念頭。
他也曾試圖在京城一衆勳爵子弟中尋找能夠和江朝朝般配的适齡男子。
相貌倒是其次,主要是人品、家世以及其他。
人品好的,家世不行。
家世好的,又沒有擔當。
人品好又有擔當的,族中的長輩又是出了名的強勢和跋扈。
...
或許是他的要求太高,翻了好幾遍楊茂呈上來的冊子,卻沒有一個人,能夠讓他放心把江朝朝交出去。
思量再三,褚羨依舊是最合适的人選。
可一想到褚羨那晚說過的話,黎越仍是氣得牙根癢癢。因着這件事情,他一連好幾個晚上都睡不好。
又一個深夜,他依舊翻來覆去睡不着覺,飲了一杯溫酒後,心裡的氣憤更甚,即刻差人從宮外把褚羨召進宮來,狠狠踹了一腳他的屁股仍不解氣,又忍住低罵了他好一會兒。
什麼‘沒眼光’、‘不識貨’等諸如此類的惡劣詞彙悉數被安置到了褚羨頭上。
偏偏,往日在他面前牙尖嘴利、受不得半點委屈的褚羨,在聽了他那些罵人的話之後,非但沒有反駁,反而一反常态變得沉默。
這讓黎越更加窩火。
他當然可以下一道賜婚聖旨——這樣,兩個人這輩子就有了牽扯不清的瓜葛。
經過和褚羨這麼多年的并肩,他對褚羨也有一定的了解,他相信褚羨的人品——雖然褚羨在戰場上英勇無比,但他是個好人。
黎越相信,隻要他為二人賜婚,縱他對江朝朝沒有男女之情,單憑江朝朝是江宗保的女兒這一點,褚羨也斷不會苛待于她。
但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這麼做。
原因有二:
其一,江朝朝的年齡尚小,可能會對以後的生活心存憧憬。倘若褚羨一直沒有對她生情,那二人的婚後生活定然不如江朝朝腦海裡預設的那樣美滿。
時間一久,他怕江朝朝會後悔,繼而從心底裡埋怨他這個舅舅。
其二,确切來說,黎越颠沛流離這麼多年,從皇親貴胄流落到最底層,又從最底層一步一步打殺到最高位,他經曆了太多太多。人心難測,他從心底裡不相信‘一見鐘情’這四個字。
他怕江朝朝對褚羨是一時興起。
若真的是那樣,那一紙賜婚則會直接改變、甚至是毀掉褚羨的後半生。
是以,盡管他想把這世上最好的東西都奉至江朝朝面前,好彌補她受苦的前半生,但對于婚事,他還是想謹慎一些。
故而,當黎越從楊茂口中聽聞江朝朝和褚羨近些時日的情況時,并沒有心生不滿。他巴不得兩人在日常的相處中萌生出真正的情意。
自曳風亭那晚後,江朝朝幾乎每天都從繁甯殿出來,也偶爾會和後宮裡那些頤養天年的老太妃們打個照面,遇到合眼緣的,也會停下交談幾句。
當然,這其中不包括魏太妃。盡管她一直處心積慮地想要湊上來,江朝朝卻始終都在刻意無視她。
這一次,她不想與魏家的人有絲毫的瓜葛。
浣珠看出她對魏太妃的抗拒,偷偷問她,卻被江朝朝用‘不喜她說話的腔調和打量人時居高臨下的眼神’給搪塞過去。
其實,江朝朝說的是上一世的魏太妃,仗着她是即将進門的魏家新婦,不止一次當衆下她的臉面,給她立規矩。
雖然上一世的她最後也當場駁了魏太妃一回,但心裡一直記着這件事情。
盡管這一世的魏太妃尚未做出那樣的事情,每次看到她面上都挂着一抹‘和善’的笑意,江朝朝卻始終對她不喜。
不日,江朝朝的名字在宮廷不胫而走。當然,是在皇上的授意之下。
除了江朝朝每日的行蹤不受拘束,繁甯殿依舊保持着閉門謝客的狀态,繁甯殿的宮人們拒絕了一波又一波想要來繁甯殿拜訪的客人。
當然了,上官清霜、褚羨和皇上均不在此列。
五月末,京城的大街小巷都在傳着一件事——皇上尋回了流落在民間的郡主。
盡管還沒有正式冊封,但郡主的名頭,紮紮實實落到了江朝朝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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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這一消息的擴散,江府又掀起一番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