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懸着一絲未散的緊張,魏秋至的表情緩和了一點,但眼中的複雜情緒依舊難以掩飾。
他似乎想說什麼,又猶豫了一下,最終換了個話題:“安喬最近怎麼樣?”
許諾愣了愣,沒想到會被問到楚安喬。她想起最近從朋友那裡聽到的消息,輕聲答道:“她挺好的,最近在奮力複習考公務員呢。”
魏秋至的眼中閃過一抹愧意,像是波紋般迅速消散。他的嘴唇微微動了動,最終隻吐出一句:“那就好。”
許諾悄然觀察着魏秋至的神情,試圖從他那沉穩的面容中捕捉到一絲波動。提到楚安喬時,他的表情并沒有露出絲毫的不安或避諱,眼中甚至沒有因往昔情感而生的微微閃爍。反而,他的神态是那樣坦然,仿佛這不過是一個普通朋友的消息,毫不涉及心底的漣漪。
這種坦蕩與冷靜讓許諾心裡一陣涼意。她隐隐明白了,魏秋至對楚安喬從未有過真正的情感,至少不是那種無法掩飾的愛。愧疚是有的,歉意也是有的,但唯獨缺少那一絲真切的、不由自主的心動。
記憶裡,楚安喬曾經笑着自嘲地說:“魏秋至是個紳士。”那時,許諾并不理解這句話的深意。可現在,她仿佛看到了答案——魏秋至的紳士風度,不是因為他刻意壓抑自己,而是因為他從來未曾為楚安喬動心至深。畢竟,哪個男人會面對真正喜歡的女人還能如此從容不迫、不染情絲呢?
許諾的心中泛起一陣酸澀,原來所謂的紳士,不過是因為心底從未沸騰過。
一晃大半年過去了,深秋的夜晚帶着一絲涼意,許諾拖着疲憊的步伐回到家,時針已經指向十點。房間裡傳來音樂和輕輕的腳步聲,楚安喬正站在鏡子前,調整着自己的妝容。她穿着一條緊身的小皮裙,配上及膝的靴子和大波浪的長發,看起來風情萬種,整裝待發。
“你要一起去嗎?”楚安喬一邊塗着最後一層唇彩,随口問道,聲音帶着平日裡慣有的輕快。
許諾搖了搖頭,微笑中透着一絲無奈。自從和魏秋至分開後,楚安喬的生活變得愈發豐富多彩,夜晚成了她逃避孤獨的庇護所。燈光下,楚安喬眼中閃爍的光芒掩蓋不住她心底那隐隐的空洞。
“那我先走了。”楚安喬最後一次對着鏡子确認自己的裝扮,深吸一口氣,仿佛将所有的疲憊和脆弱都埋藏在了那副精緻的妝容後面。
許諾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湧起一陣酸楚。她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開口:“安喬,不如換一個人喜歡吧。”
楚安喬的手在握門把的瞬間頓住了,鏡子裡映出她精心描繪的臉龐,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黯淡。許諾知道,這大半年來,看似堅強的楚安喬其實一直未能真正走出那段情傷。她依然愛着那個不曾全心回應她的男人,隻是從未言說。
空氣中彌漫着一瞬的靜默,接着楚安喬露出一抹淺笑,轉過頭來,眼底藏着些許無奈:“談戀愛太累了,出去high才适合我。”
那笑容看似灑脫,卻未能掩飾眼中一閃而過的脆弱。許諾站在昏黃的燈光下,看着楚安喬離去的背影,心中微微一歎。她知道,楚安喬把痛苦藏在了狂歡背後,那看似熱鬧的夜晚,最終不過是一個人獨自面對心底的失落。
楚安喬裹緊了風衣,迎着秋夜凜冽的寒風走向HT。街道兩旁的銀杏樹随着風發出簌簌的聲響,黃葉在空中盤旋,映襯出一種莫名的惆怅。她的臉上帶着一貫的淡然,隻有眼底深處閃爍的微光透露出一絲無法掩飾的傷感。她并不傻,隻是遲鈍。她一直明白,魏秋至從未像她喜歡他那樣深深地愛過她。
她告訴自己,女追男隔層紗,隻要還有機會站在他身邊,總有一天她會感動他。然而,這些年她用盡了心力去維護這段單方面的愛情,卻終于明白,有些感情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結局。男人的心若沒有最初的悸動,後來再多的努力,也隻能是無果的執着。
她回想起那些細微的瞬間——他在她面前的沉默寡言、溫和有禮但卻始終保持距離的态度。她一度以為那是他的内斂、不善言辭,但那晚,當她無意中看到他與蔣然共進晚餐時,一切都變了。蔣然輕笑的模樣、魏秋至凝視她時眼中溫柔如水的神情,是她從未見過的。
心髒像被鈍器慢慢碾過,疼痛卻無法尖叫。更令她心碎的是那個不經意的瞬間——他低頭吻蔣然時的專注與纏綿。那時,楚安喬才明白,他并非不懂表達愛意,他隻是從未願意将這份深情給她。
當HT門口的霓虹燈光映上她的臉龐,楚安喬深吸了一口氣,将心底的痛楚埋得更深。她推開門,大聲的搖滾樂和撲面而來的煙草香将她包圍。喧鬧與躁動仿佛給她戴上了一個面具,讓她暫時忘卻了内心的裂痕。
今晚的卡座已經全滿,她徑直走向吧台,點了一杯雞尾酒。酒杯冰冷的觸感和酒精的刺鼻香氣讓她的思緒稍微平靜下來。舞池中,年輕人盡情搖擺,揮灑着無憂的青春。楚安喬盯着他們,不由得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諷刺的笑。或許他們也在用這種方式麻痹自己,隻不過今晚,她也是其中之一。
“楚安喬!”突然有人在背後輕拍了她的肩膀,聲音在喧鬧的音樂中顯得格外清晰。
楚安喬回頭,看到一張熟悉的笑臉穿過搖曳的燈光向她走來,是之前在旅行中認識的言春暮。他穿着一件剪裁得體的淺灰色西裝,衣領微微敞開,露出一絲不羁。
“你一個人嗎?”他高聲問道,臉上帶着一貫的笑容。
楚安喬沒有預料到會在這樣的場合遇見言春暮,“你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