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許諾已經被派駐到S縣整整半年了。裁員和重組的項目,經過她和團隊的努力,逐漸步入正軌。每次回總部開會時,魏秋至總會有意無意地提及讓她回去工作的安排,讓她隐隐感到自己在這個小鎮的日子或許快要結束了。
五月底将至,意味着她的生日快到了。往年,她的生日總是和楚安喬一起慶祝,兩人會找一家高檔餐廳,盡情享受難得的輕松時光。但今年,她會在S縣單獨過生日。
幾天前,她收到了楚安喬寄來的生日禮物,一條名牌的絲巾。聽說,這條絲巾是靠淩念遠的人脈才能買到的超級大熱款。拆開包裹的那一刻,絲巾的精緻和楚安喬的細心讓她心中一陣溫暖。
最近她發現,淩念遠的名字在她和楚安喬的對話中頻繁出現,似乎在不經意間,他逐漸成了她們生活的一部分。過去,因為魏秋至是她們共同的老闆,所以楚安喬從未在私下裡談論太多有關他的事。然而,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絲巾很漂亮。”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旁邊響起。許諾擡起頭,見到沈望舒正站在她的工位旁邊,目光掃過那條她小心翼翼挂在椅背上的絲巾,聲音淡淡的。
許諾抿了抿唇,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她笑了笑,故意加強了語氣:“是啊,安喬送的生日禮物。超級大熱款呢,我也覺得很漂亮。”
她期待着沈望舒的反應,也許是一句祝福,哪怕是簡單的“什麼時候生日?”但他隻是平靜地點了點頭,目光在絲巾上停留片刻,随後移開,仿佛剛才的對話隻是尋常的職場寒暄。
“很不錯。”沈望舒簡單回應,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走回到他的辦公桌前,繼續整理手頭的文件。他的态度如同春風拂過,不留痕迹。
許諾心裡一沉,卻依舊維持着微笑,目送他的背影遠去。她深知他的沉默意味着什麼,那份若有若無的距離,像一道看不見的牆,橫在他們之間,無法逾越。
許諾的生日是在五月的最後一天,緊接着便是全城歡慶的六一兒童節。那天早上,當她如往常般走進工廠時,隐隐感到周圍同事的眼神有些異樣。每個人都帶着一種掩飾不住的期待和八卦的笑意,仿佛在等着一出好戲上演。許諾心中疑惑,直到她走到自己的工位前時,終于恍然大悟。
她的辦公桌上堆滿了鮮豔的大紅玫瑰,花束龐大,看起來有99朵之多,嬌豔欲滴,還沾着晶瑩的露珠。玫瑰花散發出濃烈的香味,讓整個辦公區的空氣都變得甜膩。許諾第一次覺得,玫瑰也可以這麼俗氣。
周圍的同事們迅速聚攏過來,笑聲和竊竊私語在空氣中此起彼伏。“小梁真的好浪漫啊!”有人感歎道,“要是有男人這麼送我花,我早就嫁給他了。”
另一個聲音随即附和:“這可是99朵哎,寓意天長地久呢!”
許諾聽着,臉上勉強維持着禮貌的微笑,但心裡卻感到無比的尴尬和不安。旁人越是起哄,她對小民警的反感就越強烈。她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句話:感動不是感情。那一刻,她仿佛真正理解了沈望舒對自己的态度——有時候,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任憑感動千次萬次,也無法變成心動。
這一念間,她甚至對小梁有了一絲憐憫。無論他的心意多麼真摯,終究無力改變她的心。她深吸了一口氣,目光移回到那一桌子還帶着露珠的玫瑰,雖然心裡依舊抵觸,但已不再那麼厭惡。她伸手輕輕捏起一支花,放到鼻尖,淡淡的花香似乎夾雜着無奈與糾結。
“這麼多花,我要怎麼處理?”許諾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她轉頭看向旁邊做行政工作的阿姨,帶着一絲苦笑問道:“公司有多少個花瓶?”
阿姨挑了挑眉,默默數了數,答道:“每個辦公室一個,大概十個左右吧。”
“能都幫我拿來嗎?”許諾輕輕地将那支玫瑰放回桌上,視線掃過那幾乎堆成小山的花束。她感到一陣無力,心裡嘀咕着,為什麼男人的浪漫總讓女人來收拾殘局?她向來不喜歡這種張揚的示愛,但心中也知道,處理得太過冷淡,難免傷人。
一陣輕微的騷動後,同事們看着許諾努力保持冷靜的樣子,有的笑着散開,有的繼續在一旁小聲議論。空氣中,花香彌漫,帶着一絲不知是甜蜜還是苦澀的意味。
行政阿姨分了三次,把公司所有的花瓶都搬來,許諾看着那一堆花瓶,感到内心深處掠過一絲無奈和疲憊。她走到洗手間,提了一桶清水回來,将每個花瓶裝滿水,再一一插上玫瑰。
她開始将花瓶分送到各個辦公室。每到一個地方,都會聽到同事們的打趣聲和善意的調侃:“小許,你男朋友真浪漫啊!”“真是讓人羨慕,99朵玫瑰啊。”許諾臉上挂着微笑,但内心卻漸漸麻木。每送一個花瓶,她都在心裡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過渡,隻要忍過這一陣,就能回歸平靜。
最後,她拿着最後一瓶花走向沈望舒的辦公室。她推開那扇門,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映在整潔的書架和辦公桌上,給房間染上一層溫暖的光輝。她輕輕将花瓶放在一角,正準備轉身離開。
“許諾。”沈望舒的聲音低沉而熟悉,在空曠的辦公室裡格外清晰。
她的腳步頓住了,心中掠過一絲熟悉的疼痛。雖然她已告訴自己不要再期待,但聽到他的聲音,依然不免有些動搖。她努力調整呼吸,轉身面對他,眼中帶着一抹複雜的情緒,似笑非笑,卻帶着些許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