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離開謝南星的辦公室,心中帶着幾分疑惑與謹慎,徑直向紀辰良的實驗室走去。她知道紀辰良雖然名義上是項目負責人,但早上發生的事情似乎在暗示着他的地位并不穩固。來到實驗室門口,她推開門,偌大的空間裡空蕩蕩的,隻有紀辰良一個人。整個實驗室安靜得隻聽得到儀器運轉的細微嗡嗡聲。
紀辰良站在幾台實驗設備之間,穿着白色實驗服,目光專注地在三台實驗裝置間來回穿梭,同時在三本筆記本上記錄數據。他的神情冷峻而專注,仿佛外界的一切與他無關。看到他忙碌的樣子,許諾不禁暗暗驚訝,心想他才二十五歲,身上卻有種與他年紀不符的執拗感。
她敲了敲門,輕聲開口道:“紀總你好,我是新來的HR,許諾。很高興認識你。”
紀辰良頭也不擡,依舊專注在實驗儀器上,仿佛她的到來并沒有引起他的興趣,甚至沒有停下手中的記錄。許諾微微一愣,心下明白他并沒有打算理會她的意思。她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我來是想了解一下今天早上的情況。紀總,您有什麼看法嗎?”
紀辰良終于微微停頓了一下,冷冷地開口,依舊沒擡頭看她:“我能有什麼看法?既然他們都已經決定了,我一個人也隻好把這個項目繼續做下去。”
許諾注視着他,心裡默默打量。眼前的年輕人顯然有一種學術上單純的執着,他的憤怒也好、冷淡也罷,或許都源自他對科研的過度投入。而作為項目負責人,他顯得明顯缺乏管理經驗,面對團隊内複雜的溝通與合作顯得無所适從。她暗自思忖,一個尚未畢業的研究生,缺乏曆練又單純專注于學術,不被人架空似乎才是奇怪的事。
就在她沉思時,紀辰良忽然停下手中的動作,擡起頭望向她,眼神中透出一絲遲疑和打量。
“你會做實驗嗎?”他突如其來的問題讓許諾一愣。
“呃……我?”她略顯意外地指了指自己。
紀辰良似乎也沒指望她會回答什麼,淡淡道:“我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既然你來了,能幫我記錄一下數據嗎?”他的聲音平靜中帶着一絲焦慮,顯然此刻的他有些捉襟見肘。
許諾稍稍猶豫了一下,意識到這或許是一個接近紀辰良的機會。她微微一笑,點點頭:“好的,紀總,我來幫忙記錄。”
許諾走到紀辰良的身旁,順着他的指引坐下,拿起空白的筆記本,開始記錄他簡要說明的幾個關鍵數據點。紀辰良手法娴熟地在儀器間穿梭,不時低頭在本子上補充幾行記錄。她從他的操作中看出,他對實驗的流程了然于心,甚至有些習慣成自然,顯得投入而急切,仿佛這個實驗是他當前的全部。片刻後,他匆匆把她需要記錄的細節再強調了一遍,随即拿着幾支樣本離開實驗室,步伐急促,連頭也沒回。
實驗室裡頓時安靜了下來,儀器依舊嗡嗡作響。許諾低頭認真記錄,同時目光時不時地掃過實驗過程的各個步驟,心中思緒翻湧。自從來到長江集團,她一直在嘗試梳理公司内部的情況,便在入職前做了不少功課。長江集團雖是多元化公司,但醫藥業務是其起家的根基。不同于大多數企業最初專注于醫藥分銷,長江集團很早便建立了自己的生産和供應鍊體系,逐步擴大影響力,甚至在專利藥物即将過期時,敏銳地切入二次研發和仿制藥生産領域。
盡管仿制藥利潤微薄,長江集團依然通過這個領域積累了雄厚的資金,随後用仿制藥賺來的利潤反哺到創新藥的開發中。對于這一塊業務,許諾尤為留心,她了解到,長江集團近年來在全球範圍内大力投入醫藥研發,不斷尋找潛力項目,特别是那些早期研究的小型制藥公司。這種激進的布局讓他們在醫藥研發領域占據了一席之地,甚至在國内市場形成了強有力的競争優勢。
此刻,許諾看着紀辰良留下的實驗數據,腦海裡不禁聯想到入職前收集的信息。紀辰良所負責的“紀博”項目,是目前長江集團早期研發項目中最有臨床轉化潛力的一個分子式。她清楚,任何具備研發價值的項目都是整個研發鍊條的關鍵點,而紀博的分子式早在業内引起了關注。它不僅代表着技術突破,更是長江集團未來利潤增長的重要支柱。
她若有所思地繼續記錄數據,腦海中隐隐形成了一個推測——對于一個明星項目,若出現團隊内部的架空行為,恐怕背後絕不簡單。一個項目負責人,尤其是紀辰良這樣稚嫩而缺乏管理經驗的年輕人,若被架空,目的很可能隻有一個——獨吞項目的核心利益。她心中浮現出這個念頭,瞬間覺得有些異樣的緊張感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