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裡的信号極差,淩念遠的手機在這裡幾乎成了擺設,和外界的聯系變得遙不可及。于是,他和楚安喬的聯系方式也變得複古而溫馨起來——他們開始用書信交流。每當夜深人靜,他在簡陋的燈光下展開信紙,凝視着她的字迹,心裡湧起一陣柔和的溫暖。
楚安喬的信裡常常寫着一些生活瑣事,或是對他的關切之語。有時,她會調侃他是“在山裡隐居的醫聖”,讓他多注意休息;有時,她又細緻地描述她日常工作中的小事,用幽默的口吻講述自己如何應對繁忙的事務,好讓他在緊張的工作之餘能會心一笑。
對于淩念遠來說,每一封楚安喬的來信都是生活的調劑和慰藉。忙碌而漫長的一周裡,他時常會将信紙放在随身的衣袋中,抽空便拿出來讀上一兩句。那些或輕松或深情的話語,讓他在艱苦的環境中多了幾分從容和溫暖,仿佛她就陪伴在身旁。
在回信中,淩念遠會簡短地叙述他的日常,告訴她自己已經習慣了山間的生活,甚至學會了修理一些簡單的醫療設備。他的信不多話,字裡行間卻帶着幾分濃濃的依戀。他并不多提工作中的困難和疲憊,更多的是對她的問候和牽挂。他告訴她,等回到城市後,他會帶她去看山間特有的星空,因為那裡的夜空清澈如洗,是他在此地所能見到最美的景色。
于是,這些書信便成了他們之間的一座橋梁,也成了淩念遠在這片山野之中最溫柔的期待。
自從淩念遠離開後,楚安喬的心早已跟着他去了那片遙遠的山間。日複一日的思念讓她輾轉反側,甚至一度萌生了辭職跟随的念頭。可轉念間,她又擔心自己的出現會給淩念遠帶來負擔,她知道他一心撲在支醫工作上,不想讓任何人分散他的注意力。于是,她壓抑下了這個沖動的念頭,隻是默默等待着一個恰如其分的理由,讓自己能“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他的身邊。
機會終于來了。五一勞動節臨近,院裡計劃宣傳幾位先進個人的事迹。楚安喬敏銳地抓住了這個機會,第一時間提議做支醫的專題報導。她毫不猶豫地自薦去山區采集素材,口中侃侃而談理由充足:“醫院裡有幾位醫生在支醫,他們的故事值得記錄,尤其是那些在艱苦環境下默默奉獻的醫者們,這正是勞動精神的最佳體現!”
同事們看她臉上寫滿了“堅決要去”的表情,哪裡還不明白她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家也都清楚她和淩念遠剛新婚便被分隔兩地,不禁都帶着幾分理解和善意的笑意,最終院裡也放行批準了她的選題。楚安喬心中懸着的石頭終于落下,她為自己争取到了一個足夠正當的理由去見淩念遠。
不出幾日,她便收拾妥當,帶上了采訪設備,朝着那個信中提及無數次的山區出發了。
楚安喬剛找到座位坐下沒多久,就看到魏秋至拖着行李走過來,目光意外地停在她身上。
“安喬?”魏秋至微微挑眉,露出一絲笑意,顯然沒料到會在這裡遇見她。
楚安喬微微一怔,随即笑着問:“魏總,真是巧啊,你也去K市?”
魏秋至搖了搖頭,帶着幾分随意地答道:“不,我去的是K市旁邊的O縣。”
“O縣?”楚安喬有些意外,“卓越不是一直在這邊做城市項目嗎,怎麼跑到那麼遠的地方了?”
魏秋至笑了笑,解釋道:“這次不是做業務,是公司在上市前的公益項目。O縣是S市的對口幫扶縣,我們在那邊捐建了一個希望小學,這次去主要是看看進展,順便拍些資料回來做宣傳。”
楚安喬聽了眼神微亮,笑着說:“真巧!我這次也是為了公益去O縣,準備做一個支醫專題報道。”
魏秋至聽她這麼一說,微微挑了挑眉,帶着幾分意外地笑道:“看來,這趟還真是巧得很。”
飛機一落地,楚安喬和魏秋至幾乎沒來得及緩一口氣,便匆忙轉乘一輛開往O縣的綠皮火車。綠皮火車在鐵軌上緩慢地搖晃着,咣當咣當地響個不停。車廂裡擁擠嘈雜,空氣裡混雜着些許汗味和食物的氣息,讓人透不過氣。楚安喬擠在窄小的座位上,身旁靠窗的魏秋至雖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但臉色也逐漸蒼白起來。
火車終于在五個小時後到達終點站,兩人步履踉跄地拖着行李下了車,沒等他們喘口氣,早已準備好的中巴車便等在站外。車子老舊,座椅破損,發動機一啟動,整個車身便“隆隆”作響。車子一開上山路,更是颠簸得驚人,每一次颠簸仿佛都要把人從座位上掀起似的。
“真是從沒體驗過這樣的旅程。”魏秋至緊緊抓着座椅扶手,臉色明顯不太好看,整個人晃得幾乎要昏過去。楚安喬勉強露出一絲笑容,卻也忍不住按着被颠得生疼的腰,心中暗暗叫苦。她本以為這趟行程會辛苦,卻沒想到會有如此考驗耐力的艱難。
中巴車終于在山腳下停了下來。車門一開,楚安喬幾乎是踉跄着下了車,雙腿已經有些發軟。魏秋至臉色更加蒼白,站在車旁,明顯還沒緩過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