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散站出來打圓場了。

“好了阿兄，莫說這樣的糊話，當時咱們不都商量好了——同心同德、共謀大業，”他堅定地看向二人，一手拉着李知節的手腕，一手搭着李景爾的肩，“欲成大業，我們三人缺一不可。”

“對、對，”李景爾順着李散遞來的台階下，一不小心真心話就脫口而出，“靈真啊，裴家那邊你多多來往，為兄能不能吃下兵部就靠你了！還有四弟那裡，他是你的親弟弟，都說‘長姊如母’，他肯定最聽你的話，為兄也不是要他做什麼，就是希望他也能與我們同一陣營，多一個人多一份力嘛……”

李知節皮笑肉不笑地打量着他。

人怎麼能不要臉到這種地步？

她心底泛起一陣陣寒意。

李景爾的一切接近示好，從不是因為她這個人。

原來他隻是，想要她為他和河東裴氏、李景斯牽橋搭線罷了。

視覺死角處，李散露出一抹怪異的笑來。

李知節待了沒多久就忍不住找借口離開了。

她一走，李景爾瞬間松了一口氣。

“唉……她沒有惱我吧？”

“怎麼會？血濃于水，靈真定然不會計較這個。”李散拍了拍他的肩，略帶安慰地笑了笑，心下卻冷笑頻頻，方才你算盤珠子都崩人家臉上了，怎麼會不計較？真是蠢……

“婦人家就是心眼小，還得要我顧忌這顧忌那！”李景爾氣不過地一甩袖，牢騷道，“要不是看在河東裴氏——唉，我也就忍了。”

“是啊阿兄，若是能将河東裴氏收入麾下，河東五萬兵馬再加一個兵部，大哥還拿什麼跟你争？”李散大加吹捧道，“太子之位那不是手到擒來！”

李景爾心情有所好轉，嘴角微微上揚，說出的話也不禁有些飄。

“李景益愚不可及、不足為懼，父親心裡也清楚隻有我配得上那個位置，隻不過李景益占着個長子之位，父親心中有所顧慮也是在所難免，”他想到這，又反應過來還有個嫡長子李景斯，“不行，我今天還是太魯莽了，跟靈真說了那樣的話……我還得靠她拉攏李景斯呢，李景斯雖然天生就不是治國理政的料，但單他嫡長子的身份這一條，就足夠朝中那些個老古董擁護他了，還是得讓他對我心悅誠服、心甘情願讓出位置——唉，今天真是不應該說那話，你也不攔着我點兒！”

李散暗暗挑了挑眉，攔了你、那誰來點破真相？

“都怨我。”但他還是将過錯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也不能全怪你，”李景爾擺擺手，“說真的，就非要拉攏河東裴氏不可？靈真雖然目光短淺了些，但有句話說得對，上次薛逢那事說到底我沒有露面，他也是拉攏得的，況且，他如今不僅就任兵部尚書，還領右武軍，與河東裴氏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不如還是拉攏他吧？”

“這是何必？”

“靈真一介女流，婦人家最是輕狡反複，不值得托付啊。”

“薛逢最是拉攏不得，阿兄你想，這朝中誰不知我是你的幕後之臣，薛逢當然會以為我彈劾他是阿兄你的意思！”李散面色一沉，替他分析道，“就算薛逢不知你我關系，萬一有人挑撥一二，萬一大哥離間你與他，他還不知嗎？”

“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李景爾點點頭。

“而且，薛逢怎麼比得上河東裴氏？”他說得更起勁了，語氣越來越急迫，“阿兄難道忘了裴公去年那一場勝仗了嗎？阿兄難道忘了前不久父親才破格提拔了裴誠嗎？更何況，禦史台還有一個裴欽！河東裴氏當真是如今的殿前紅人啊！放着這樣炙手可熱的不用，偏偏去費那功夫招攬無關輕重的人，萬萬不可啊阿兄！”

他這樣說着的同時，輕輕執起李景爾的雙手，兩眼赤忱、憂心如焚地盯着他。

“禮部與禦史台我倒不急，而且裴氏那兩兄弟又不是禮部尚書和禦史大夫，兩個佐官而已，也幫不上什麼大忙，”李景爾還是沒有那麼好糊弄，“我急的是兵部，兵權！李景益背後有荥陽鄭氏、有千牛衛，我的背後隻有一群文臣，怎麼與他抗衡？裴公的兵馬遠在河東，遠水解不了近渴，若是能将薛逢的右武衛收入麾下……”

“阿兄要禁軍做什麼？”

李散冷冷的聲音響起，正如一桶冷水澆在了他的頭上。

李景爾吞了吞唾沫。

他絕對不是要逼宮篡位這個意思，他發誓！

但還是應該未雨綢缪、防範于未然才是，他沒有這個想法，李景益難道也沒有嗎？

“你說得對。”李景爾塌了腰，妥協道。

“現在最關鍵的還不是這個，”李散聞言嘴角的弧度更大了，“阿兄難道忘了今日叫我來的目的嗎？”

“對，春闱代筆案……”他擡手按了按太陽穴，“不能就這麼輕易揭過。”

“是啊，還不是放松警惕的時候，”李散幽幽地說，似乎話裡帶了些别的意味，“阿兄得叮囑大理寺一聲，那幾位‘代筆犯’可要看顧好了，千萬不要被大哥鑽了空子——”

“将他們滅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