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公,當真是許久未見了。”
鄭炎謹慎地打量着對面的女子,直截了當問道:“殿下今日造訪,有何貴幹?”
李知節瞧着他冷峻的面容,如鐵壁一樣密不透風,她心想,這真是一個傲慢的人。
不過,身為如今荥陽鄭氏最具話語權的人之一,他的确有傲慢的資本。
“一點小事罷了,鄭公何必如此緊張。”
她輕輕勾起唇,一語點破了他的僞裝。
“……”鄭炎不答,隻是眉頭慢慢聳起兩個小包,眼神更加銳利。
“本宮聽聞,鄭府今日當街劫走一位娘子,不知是何緣故?”
“怎麼,殿下認識此人?”鄭炎左眼眼皮一挑,斜眼瞧着她。
“是啊,這位娘子是籌備長延節慶典的首席繡娘,還望鄭公速速歸還,不要耽誤了長延節慶典才是。”她假裝沒有看見這個無禮的眼神,笑意不減。
鄭炎冷哼一聲,自顧自倒了杯茶,直言不諱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主管長延節諸事的是秦王,殿下是不是管的有些寬了?”
“這位娘子是本宮推選給秦王的,本宮如何管不得?”李知節輕笑出聲,并不避讓,“退一步說,本宮能不能管也不是你說的算,正如鄭公所說,主管長延節諸事的是秦王,所以,鄭公不如找秦王問一問,看看本宮究竟管不管得了。”
“……”他頂了頂腮,聲音冷到了極點,“我若今日不放人,殿下難道還要強搶不成?”
“鄭公誤會了,門口那一隊士兵是本宮親事府儀仗,并非是本宮要以權欺人。”她挑挑眉,把玩着手邊的茶杯,話中帶了些威脅的意味。
“這裡是鄭府!我是陛下親封的威遠侯、千牛衛大将軍,魏王的親舅舅!”鄭炎登時站起身來,咬牙切齒道,“你敢威脅我?”
“鄭公平常對魏王也是這個态度?”
她斜倚在木椅上,輕飄飄地睨了他一眼,笑意漸漸淡了。
“砰——”
瓷杯被大力扣在桌案上,濺出些茶湯來。
“鄭炎,不要不知好歹,”李知節接過黛雲遞上的方帕,一邊擦拭着指間的茶水,一邊對上鄭炎的視線,幽幽道,“之前的帳,本宮還沒有跟你算呢。”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鄭炎臉上的橫肉一抽一抽,顯得格外兇惡。
“少裝,那杯毒酒裡有你幾分助力你當我真不知?你們當真以為本宮手上沒有證據?除夜宮宴上所有的供酒都是柳林酒,隻有倒給本宮與驸馬的——是鄭淑妃最愛喝的土窟春!”
她冷笑出聲,“你真應該好好感謝感謝突厥使臣,若不是突厥使臣來朝,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安坐在這兒?!”
鄭炎心下愕然不已,面上卻佯裝鎮定,殊不知,他掩在袖中微微顫抖着的雙拳早已叫他原形畢露。
“叫你一聲‘鄭公’,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别給臉不要臉了,本宮沒時間陪你耗,要麼放人,要麼——咱們新賬舊賬一塊算。”
李知節走了。
鄭炎一腳踹翻長桌,緊咬着的牙齒咯嘣咯嘣作響,面上如黑雲壓境一般,目眦盡裂。
“父親,就讓她這麼把人帶走了?”鄭大郎快步走上前,為他遞上一杯熱茶,“父親喝口茶、消消氣。”
“我能怎麼辦!”他怒不可遏,抓起茶杯便朝地上狠狠砸去。
“那賤人還沒說剩下的人去了哪呢……”
“閉嘴!”鄭炎揚起手,用盡全力朝他側臉扇去。
“啪——”
鄭大郎被這一巴掌扇的連連後退,嘴角滲出一絲鮮血。
把氣撒出來,心裡就舒服得多了,鄭炎臉色眼見着好轉起來。
“我聽靈真公主方才所說,像是還不知道那件事……不過,那群命大的賤伎應該也不清楚。”
“父親,防患于未然啊!她們畢竟見過……萬一她們認出當年那人就是……咱們全家豈不是要完了?”鄭大郎的左臉很快腫了起來,因此聲音聽起來很是奇怪。
“我當然知道!”鄭炎雙手背在身後,閉了閉眼,“所以我才讓靈真公主那麼輕易地把人帶走了——若我鐵了心不放人,她心中定是要起疑,萬一察覺到了什麼,恐怕還有的麻煩。”
“父親英明!”鄭大郎想了想,又問,“可我聽靈真公主的意思,似乎真的有除夜宮宴那晚毒酒的證據,咱們怎麼辦才好?”
“這個不打緊,為了魏王,你姑母會願意替我們背罪的,”他不屑一顧地擺了擺手,“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找到那群賤伎,斬草除根、以絕後患——我心中已有了猜想,當時咱們派出除去她們的那幾個心腹,自那日之後就杳無音信、不知去向,她們也無影無蹤,咱們搜查這麼久,才在坊間找到一個,單憑她們自己能做到?定是靈真公主在背後幫着她們……你順着這條線,去好好查一查。”
“裡面那位娘子傷及内裡,幸好就醫及時,否則恐怕要落下病根哪!”
“多謝,黛雲,送周大夫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