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之前有一分不對勁,那麼現在就有一百分不對勁。
無數個巧合撞在一處,就像是有人刻意為之了。
“這根木簽有問題,那匹馬定是嗅到這個味道才發了瘋。”李知節摩挲着手中的木簽,淡淡道。
“街上來來往往這麼多人,偏偏沖我們來,”武源十分贊同,“一定有鬼。”
“南山寺在德宗時,還是皇家寺院呢,怎麼會做出這種事來?”黛雲不解。
“那就去查一查那個智空,還有那匹瘋馬的主人。”
李知節幽幽地想,有人想引她去南山寺,可是為了什麼呢?
殺人滅口?綁架?亦或者有事相商?
但無論哪一種,她都不願順了幕後之人的意。
“故弄玄虛,”她輕輕笑了聲,“那就來比一比,誰的耐心更甚。”
然而,在此耐力的對決剛剛開場之際,另一件事先行打斷了這場角力。
鄭昭儀暈倒了。
這件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後宮——這件事本身沒什麼可關注的,值得關注的是随之伴生的些許風聲。
不少五感敏銳的宮人都發現了些端倪。
“我今日遠遠瞧見張太醫去了鄭昭儀那兒,沒出一個時辰,給鄭昭儀送過食水、衣物一應物什的,就都被抓走集中關押起來了!”
“趙尚藥還叫我給鄭昭儀那裡送去了五斤艾草,送到當場就燒了起來,那濃煙、那艾味兒——嗆死人啦!隔着十丈都能聞到……”
“我聽人說,那位似乎是……痨蟲侵體!”
話音方落,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我也聽人說,那位宮中不少宮人都被傳染了這痨病……”
“我家裡老人曾說,這病一傳十、十傳百,得了就完了!”
此言一出,四下一片死寂,直叫人遍體生寒。
“你們難道沒聽說,羅川那邊起了瘟疫嗎?據說就是肺痨啊……”
“怎麼好端端的會染上肺痨?”
兩儀殿内也熏起了艾草,也許是刺鼻的味道經久不散,皇帝的眉頭始終高蹙不下。
“回陛下的話,許是鄭昭儀近日憂思過度,乃至脾傷肺弱,體虛不能抗邪,痨蟲侵體……”盡管張太醫以布巾蒙面,但他的面前還是很謹慎地立了道屏風,将他與皇帝徹底隔絕開。
“宮中何來的痨蟲?”皇帝立即抓住了他話中的重點,厲聲喝道。
“這……臣也不清楚哇!”
張太醫叩首不起,他當然清楚,宮中娘娘們錦衣玉食地伺候着,若非被人傳染,怎麼會那麼輕易得了肺痨?而且,鄭昭儀禁足在宮,更不可能與外人接觸了……
至于究竟為何,那就不是他能摻和的了,畢竟他隻是太醫署一個小小太醫。
“行了,你退下罷,”皇帝煩躁地按了按太陽穴,“專心診治鄭昭儀的病,治不好,拿你是問。”
“喏!臣告退。”他忙不疊再叩首。
臨到殿門,隐隐約約聽見聖人下令的聲音。
“……艾草按份例送去各宮中,一旦發現宮人有痨病苗頭,立刻送去痨坊……此外,三日内徹查宮内一應人等……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将這痨蟲帶進了宮……”
他狠狠打了個激靈,暗自加快了腳步。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在同一時間,遠在魏王府府門處站崗守衛的士兵,狠狠與張太醫共情了。
“大王!您就不要為難小的了!”
“讓開!”李景益拔出長劍,大力朝門口的石柱揮去——石柱毫發無損,但它還是發出了一道尖銳的爆鳴。
附近幾戶人家聞聲而動,紛紛爬上牆頭窺探起這出大戲,小心翼翼,又議論紛紛。
——看啊!帝王家的孩子也這麼不省心!
——啧啧啧……真虎!
“大王、大王!聖人不讓您出府啊!”
“滾!”李景益暴喝一聲,“再敢攔孤,待孤進宮面見了聖人,爾等就等着領罰吧!”
“大郎!你不要沖動!”魏王妃死死拽住他的胳膊。
兩位守衛的眼裡瞬間迸發出感激的光!
“這樣,”魏王妃眼珠一轉,從腰間取下鼓囊囊的錢袋遞給二人,“二位拿去買些酒吃,就當不知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