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吧。”鐘年用腳點了點他的膝蓋。
“嗯。”
十五分鐘後。
鐘年已經從坐姿變成了倒在床上,随手拉過被子蓋住肚皮,打了個很大的哈欠,揉着眼角沁出來的生理性淚水,說:“正初,你再慢點就要天亮了。”
“馬上就好了。”柯正初被提醒過後,很聽話地快速解決完。
鐘年也沒急着睡,讓柯正初先别走,扒着他的肩膀坐起來。他沒注意到青年的肩膀僵硬得像是石頭,轉而去拉他的手:“讓我看看你的傷。”
前天晚上他纏的紗布還在上面,解開來發現裡面的割傷已經好好結痂,沒有發炎或流血了。
他眉頭一松:“怎麼我不在你就不會給自己換啊?不過幸好長得差不多了,今天晚上就别纏着了,捂久了也不利于傷口痊愈。”
“不需要上藥了嗎?”柯正初問。
“就上這最後一個晚上吧。”
“哦……”柯正初把頭低下去,雙眸藏在發絲的陰翳之中。
“這個給你吃。”
這時,柯正初手裡忽然被塞了一個東西。
定睛一看竟是一個……甜甜圈?
鐘年彎眸一笑:“湛陸給我的,你偷偷吃,别告訴他。”
柯正初捧着沾染了少年體溫的甜甜圈,緩緩勾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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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輪易了“主人”,形勢逆轉。
鐘年回到廚房崗位,見到要分給賭場的富二代們是寡得見不到油水的米粥和幹巴巴的白饅頭,有些唏噓。
這次湛陸沒騙他,他隻負責給三十多個綁匪團夥們打飯,大多數都會按時到點領餐,這個數量很輕松。
而且這些人很講秩序,也聽話,他說一聲排隊,擁擠着來搶位置的人都一個個排好,端着盤子等他分。
分多分少一句怨言沒有,也不會有要求。
唯獨有一點很煩,打飯的時候他們總喜歡和他聊天,問他叫什麼名字幾歲了結婚沒有,打完也不願意走。
【一個餓得如狼似虎的,都看不菜隻看我老婆。】
【秀色可餐了小廚郎~美味加倍!】
【誰知道他們餓的是哪裡?(微笑)】
【喂前面的你口水要掉地上了。】
【啊啊啊啊我也要吃,老婆讓我吃一口吧我這輩子從沒嘗過你這種口味的嗚嗚。】
被鐘年關了一晚上的直播觀衆也餓得跟什麼似的,彈幕發得特别勤。
鐘年草草掃過一眼就不願再看。
他打完這些來領餐的隊伍後,還得單獨給個别的去送。
也就是綁匪團夥的頭部們,據同事說,他們白日裡很忙,很難離開“崗位”。
鐘年一開始還不懂什麼“崗位”不能被别人替一會兒,到了賭場裡就明白了。
“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這次我一定好好跟家裡人說,他們一定是有事耽擱了!我家裡有錢,不可能因為幾百萬就放棄我!”
還沒進門,鐘年就聽到裡面傳來撕心裂肺的哀求聲。
接着是不近人情的、漠然到極點的語氣回答:“兩千萬,明早十點不到賬,就跟他一樣的下場。”
“兩、兩千萬,不是說八百萬……”
“要你頂嘴了?!給了你機會你就該感恩戴德!”
“啊!!别打!别打!!”
在拳拳到肉的聲音裡,鐘年握緊了餐車的把手,深呼吸一口氣,經過門口的檢查後推着走進去。
餐車輪子滾在賭場的羊絨地毯上,發出的聲音幾乎忽略不計。
但是鐘年一進去還是瞬間吸引了衆多目光。
鐘年垂眸隻看着路往前推,目不斜視,一直推到賭場的最前方。
“送早飯的來了呀,我說怎麼老遠就聞到香味了呢。”剛剛還在教訓人的青年腔調俏皮,笑眯眯地湊到鐘年跟前。
鐘年認得他,昨晚見過,他還笑話了湛陸臉上的傷。
青年又說:“餓死了餓死了,餓得我手擡不起來了,都怪你來晚了,所以你得負責喂我吃。”
“老五。”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嬉皮笑臉的青年立馬就像被逮住的貓縮着脖子退回去了。
鐘年目光投向出聲的坐在高背椅子上的男人。
這群目無法紀的綁匪們的頭子還是穿着一身黑衣,随意靠坐在那裡,氣場強大,尤其黑沉冷戾的眸掃過來時,讓人不寒而栗,不怒自威的壓迫感讓人不會懷疑他做老大的本事。
而他腳邊躺着的不知姓名的人一條腿以扭曲的形狀彎折,奄奄一息,不知死活。
鐘年想到自己昨天還罵了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本來想着一定要找個機會找他算賬的……想想還是算了吧。
好兔子能屈能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