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年被送回了自己的宿舍。
從湛陸房間裡出來時,他看到了夜空之上群星閃耀,月光之下海水起伏。
遊輪在開動。
鐘年不知道遊輪是修好了還是從始至終根本沒壞過,但是這已經不重要了。
“你們要開去哪裡?”鐘年問湛陸。
湛陸隻道:“一個不會被人找到的地方。”
“……”
很快,鐘年又在路上注意到了遊輪的異常。
自己不過就是被關了一天,火災過後外面就已經是天翻地覆。
數量不少的統一服裝的人抱着武器巡邏或守崗,嚴格把控每個路口,不放過任何死角。
他們訓練有素、裝備精良,有些面孔鐘年見過,有些是客人,有些是曾經和他一起在廚房的同事,也有水手……男女皆有。
整艘遊輪的氛圍變得嚴峻緊張,要知道之前這裡縱情聲樂不分晝夜,現在卻不見任何一個玩客的身影。
湛陸知道鐘年要問什麼,簡言解釋:“除了我們的人之外,貴客被管理在賭場,而船員是自助餐廳,隻有自願出來幹活加入的船員可以在外行動,住自己原來的宿舍。”
鐘年消化着信息,湛陸轉頭問:“比起像犯人一樣被關在那些地方,一天一頓,睡在地闆上,我想你應該也會選擇後者。”
鐘年擰起眉頭。
說實話,他都不想選。
前者受苦,後者倒戈助纣為虐也不是什麼好選擇。
一群亡命之徒是有那麼好伺候的?
湛陸像是看穿了他的擔憂:“放心,有我在,你不會多辛苦。”
鐘年撇撇嘴:“我才不信任一個有過前科還把我綁了的騙子。”
湛陸無奈:“那種情況,我當然隻有把你打暈關起來,但好吃好喝的都是我親自伺候,要是别人可沒這麼好的待遇,這你都不滿意?”
“那我要謝謝你嗎?”鐘年瞪過去。
湛陸往他手裡塞了一個捏起來軟乎乎的保鮮袋:“行了别生氣,這個是我今天做的甜甜圈,半夜餓了自己吃。”
鐘年一邊嘟囔“誰要你的東西才不會原諒你”,一邊毫不客氣地收下,又問:“你們做這些是為了什麼?”
湛陸聳聳肩:“當然是為了那些貴客的錢了。”
到了宿舍門口,鐘年見到裡面的柯正初有點意外。
對方像是早知道他會來,站在門後等他,過長劉海下的黑眸亮起幾分,走過來拉起鐘年的手:“你回來了。”
鐘年點點頭。
“如果需要換宿舍或者改變主意想跟我住,随時跟我說。”湛陸又看了柯正初一眼,“每層樓都有四個人守着,你有事随便找個人,讓他帶你來找我就行。”
湛陸又給了他一管藥膏,這才離開。
門被關上後,鐘年腹诽,表面像是多照顧他一樣,可語氣怎麼聽都有警告意味。
回來路上他就看到了,外面的四個人身強體壯,一個胳膊就有他腰粗,誰敢造反?
但是要是靠着湛陸的名頭,也許能得到一些方便……
雙手被冰涼的握住,鐘年思路斷開。
“我幫你上藥。”柯正初主動拿過他手裡的藥膏,拉到床邊。
之前都是鐘年給柯正初上藥,所以被反過來照顧他也自然而然地接受了。
“不着急,我先去洗澡。”他有點無奈地推了推湊到面前的青年。
“好……”
鐘年進去再到出來,柯正初始終保持着原來的姿勢,手裡捏着那管藥膏等他。
眼巴巴望着,好像很迫不及待了。
鐘年有點好笑,把手伸過去。
柯正初握住,仔細看了看,皺眉,小聲說:“碰水了。”
“沒事,我這個小傷,隻是稍微破了一點皮,紅了點,都沒出血。”鐘年無所謂道。
柯正初一闆一眼道:“下次要注意。”
很少見到的嚴肅表情,鐘年有點詫異,失笑點頭。
鐘年給人上藥的動作已經夠輕了,而柯正初就小心得有點過頭。
拿着棉簽一點點的蘸,學着鐘年以前的動作一邊弄一邊吹氣,即使弓着背把頭垂得很低,鐘年也能想象到他緊張到面部繃緊的表情。
雖然鐘年也怕疼,但是也不至于誇張成這樣……
等着柯正初給自己的手腕上完,鐘年脫鞋上床,他把腳一伸,對方就立即用掌心接住,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繩索勒出來的紅并非隻有一圈,因為時間太長,印子長久地留在上面,像是畫筆繪出來的圖騰,又似是絲帶纏繞,畫面旖旎又誘人,讓人忍不住想用手去觸摸。
柯正初捧着鐘年的後腳跟,視線從他光滑的腳背滑到圓潤的腳趾,又轉回到腳踝上。
說他認真,可他目光亂轉,說他心不在焉,上藥的動作又一點也不含糊,甚至入神到腦袋越來越低。
“你的臉快要貼到我腳上了。”鐘年看不下,伸手勾着柯正初的下巴擡起,笑着說,“要湊那麼近才看得清楚嗎?”
柯正初垂着眼不敢看他的笑顔,藏在黑色發絲裡的耳垂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