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長林肯靠邊停下,車内下來兩個五大三粗的黑衣大漢,瞧着就有幾分滲人,可那青年卻躲都沒躲一下。
他渾身濕透,衣服褲子都緊緊的貼在身上,狼狽至極。
可也就是此時此刻,白初弦終于看清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雙極為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睫毛濃密纖長,因為被雨水洗禮過,上頭還挂着丁點的水珠子,睫毛下的眼睛又黑又亮,被這雙眼睛的主人面無表情的盯着的時候還真有幾分非人感。
白初弦很感興趣。
所以他拉開了車門,搶在那兩個保镖之前對他勾了勾手指:“請你上車,來麼?”
那漆黑的眼眸盯着他的臉瞧了一會,又眨了兩下,可他的主人卻始終沒有開口,也沒有挪動一步,兩邊的保镖沒有得到下一步的命令,也不敢貿然出手拖着人上車。
白初弦是個十足十的好脾氣,外邊的冷風吹進車裡,有的雨點還落在了他的鞋面上,他又将半張臉埋進圍巾裡,眼睛卻瞧着着落湯雞:“怎麼出來了,下班了?”
“被開了。”
白初弦還真沒想過自己能得到回答,可這個想法冒出一瞬之後就迅速被眼前青年改變的聲音吸引走了注意力。
幾十分鐘前,那清冽好聽的嗓音此刻變得有幾分沙啞,再配上這副模樣,真真是可憐極了。
“上車。”白初弦好脾氣的又重複了一遍,還補充道:“幫你找份新工作。”
季墨白不是個好東西,這倒黴孩子為什麼被開了白初弦自然明白,到底是被他連累的,多少還是要幫幫。
顯然帶上條件之後的邀請比一句幹巴巴的“上來”要好得多,面前的青年幾乎是在他尾音剛落的下一秒就擡腳上車了。
車子重新發動,白初弦将保镖遞過來的毛巾塞到了面前的青年人手中,還問道:“叫什麼名字?”
“蘇雀。”
雀……
白初弦打量着這被毛巾包裹的青年,雖然渾身濕漉漉的狼狽不堪,可那雙眼睛卻不見半點的可憐,真就像暴風雨中跌落巢穴的小麻雀。
麻雀是不可圈養的鳥,它們向往自由,即便是頭破血流也要重新飛到天空,即使那份自由并不安全,有強大的掠食者伺機而動,有艱苦的自然環境,可那又有什麼呢?
那可是它們向往的自由啊。
白初弦神色不變,繼續問道:“多大?。”
“十九。”
“還在上學?”
“辍學了。”
蘇雀擦拭頭發的動作一頓,擡眸看向這個奇怪的有錢人:“嫌棄?”
“不會。”白初弦笑着搖搖頭,“想上學麼?”
空氣安靜了三秒,随後蘇雀繼續擦頭發,還丢下了兩個字:“不想。”
小騙子。
白初弦笑而不語,掏出手機,簡潔的手機屏幕上果然有一份名為《甜美替身》的文件。
點開文件,導入閱讀器,全文搜索“蘇雀”這個名字,
呦。
白初弦長眸微眯,這孩子的戲份還真不少。
一目十行的看下去,才發覺這個孩子也是個倒黴蛋。
父母車禍沒了,留下三個兒子,老大患有先天性心髒病,老二就是蘇雀,老三是個嗷嗷待哺的嬰兒,沒有一個親戚願意接受這幾個燙手的山芋。
他們被送到了孤兒院。
孤兒院的資金不夠,老大在社會愛心捐款的到賬的前一天死了,老三因為年紀小不記事,又是個健健康康的男孩,早早的就被領養了出去,隻有蘇雀自己,一年又一年困守在那個破破爛爛的孤兒院裡。
他模樣長得好看,雖然性格不讨喜,但到底也是個健康的孩子,也有不少家庭想過接觸他,是他自己不願意。
這麼一年年的熬着 熬成了孤兒院裡最大的孩子。
他就是蘇雀。
成年後的蘇雀像是主角受安葉的一面鏡子,同樣的家境不好,同樣的努力向上爬,最後同樣不得好死。
安葉被主角攻季墨白挖腎死在病床上,而蘇雀死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死于一場再普通不過的小感冒。
兩條微不足道的生命,就不起眼的消失了。
劇情中安葉和蘇雀的交集并不多,隻說過他們在同一家奶茶店打工,蘇雀漫不經心的一句閑話,成了讓安葉投入季墨白懷抱的最後一個助力。
‘不願意又怎樣?他能讓你媽活,他能讓你活,若他不讓,你倆都落不了好。’
直白,幹脆。
白初弦熄滅手機,目光落在車窗上,外面的景色已經被雨水模糊,看不真切。
劇情之所以為劇情,就是因為所有人的推動,這些人都推動造成了劇情的不可更改,可如果這些人不再推動了呢?
沒有了金絲雀安葉,沒有了對照組蘇雀,沒有其他許許多多的配角加持,季墨白一個人如何唱這出深情大戲?
更甚至……
季家可不隻有一個兒子。
原劇情之中季墨白作天作地有恃無恐,是因為他成了季家唯一的繼承人,重視血脈的季家夫婦不會放任獨苗有一絲一毫的意外。
而如今,他還不是那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