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是否真實?
不知道是從那一天開始,吃飯,喝水,呼吸,都會恍惚一瞬,就像世界都卡殼一秒。
蘇雀扶着車頂棚的俯首,看向身側的男人分明的臉部輪廓,即使在這樣的天氣裡也能看清他那張臉。
眼睛,鼻梁,嘴唇……
可能這就是骨相美?
當那股莫名湧上胸膛的熱血退卻之後,心髒逐漸恢複了往日的頻率,可是當目光觸及到白初弦的臉時,心髒仍舊會劇烈的跳動。
吊橋效應……
蘇雀在心中默念了幾遍這個詞,最後深呼吸一口氣望向眼前的雨幕。
白初弦手中穩穩握着方向盤,目不斜視,卻是朗聲問道:“不問問我要去哪?”
“不問,我信任先生。”
“為何信我?”
蘇雀擡手按了按自己的胸膛,那裡仍舊在劇烈的跳動,猶豫僅有一秒,而後他扭過頭,再一次看向白初弦:“或許是因為,喜歡先生?”
白初弦沒什麼情緒的笑了兩聲:“你看,你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喜歡先生不算是原因麼?書上說,愛是盲目,所以我信任。”蘇雀頓了頓,“或許先生不信的是我的喜歡?可喜歡上先生并不是一件有多麼難以理解的事情,您往四周看看,有許多愛慕的眼神。”
蘇雀又是一陣停頓,聲音微微上揚:“就比如,那位為愛闖山門的季二先生?”
“别給他貼金。”白初弦說。
愛是排他的,唯一的,季墨白的愛是能将喜歡投射于一個又一個替身上,那算是什麼愛?
惡心自己又惡心别人,能跟他雙向奔赴的隻有為錢而來的野心家了。
天外一聲巨響,一顆巨大的滾石從山坡上滑下來,幾聲驚雷響徹天地,光影明滅之中滾石迅速靠近,狂風在為巨石鼓舞士氣,依稀湊成了不似人聲的狂笑。
白初弦猛打方向盤,車身甩出了一個漂亮的彎,巨石與車身擦肩而過,剮蹭聲叫人心癢也心驚。
這樣的事情不是唯一。
不知道多少個巨樹、滾石向他們砸來,地上卷起的石子也不斷砸向車窗,天地之間大雨滂沱不休,耳邊驚雷陣陣,宛若地獄驚險。
車子甩出一個又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弧度,其中有多少次蘇雀都以為是必死,可最後又平安度過。
車子已經傷痕累累。
胸膛之中好似有不知名的戰鼓轟轟作響,砸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左側的車窗已經被不知哪次飛來的石頭砸的稀巴爛,駕駛室裡樹葉、樹枝、雜草、碎石子雄赳赳的占領,蘇雀擡手撥開臉上沾上的樹葉,擡眼看向白初弦的目光亮的驚人。
風暴呼嘯中,蘇雀向他喊道:
“先生玩過賽車?”
白初弦答道:“誰年輕的時候沒胡鬧過?”
“是先生的話,就不叫胡鬧。”蘇雀擡手捋了把額前的碎發,露出了光潔的額頭,還有耳邊晃蕩的銀色耳墜,他拉扯着安全帶【劇情需要請勿模仿,雷電交加請待在室内】湊到白初弦身邊:“叫少年意氣風發。”
白初弦迅速扭過頭瞧他一眼,而後手中猛打方向盤,路上算不得多平坦,起碼有兩秒的時間車子是在空中停滞的,白初弦就借着這個空擋回過頭去抓了一把蘇雀的頭發。
“甜言蜜語。”
那手掌很快就挪開了,蘇雀感受着頭頂的餘溫,十分緩慢的揚起了唇角,不甘示弱的張開嘴:“肺腑之言。”
狂風暴雨,雷電交加。
兩個以瘋為底色的人,在已經不能為他們提供完全的庇護的車子裡,不要命的相互拉扯。
狂風卷起石子,不住的砸往車身,像是什麼氣急敗壞的家夥最後的瘋狂。
白初弦唇角揚起一個漂亮的弧度:
“到了。”
又是一聲驚天雷——
車子被不知道什麼地方悄然滾落的巨石撞歪,那一下子不知道摧毀了什麼零件,車身不受控制的向道路外沖去,經曆了兩次翻滾後停下。
雨勢漸小。
一輛破敗的不成樣子的轎車砸在荒草叢中,雨水砸在車上噼啪作響。
“砰砰……砰砰!”
扭曲的車門被人踹開,伸出一隻沾染了泥污的手,白初弦先翻出去,而後将手又伸回去,裡頭是才探出腦袋的蘇雀。
兩個人的身子都已經濕透了,身上也髒的不像樣,可彼此都笑着,也都看得見對方眼底的情緒。
不遠處的山縫之間有一個小小的洞口,裡頭那塊還算幹燥的地方躺着一個不省人事的季墨白。
禍害遺千年,他的胸口還有起伏。
蘇雀目光始終停在白初弦的身上,一點都不肯移動。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可惜白初弦的手機在一次次碰撞之中丢到了車裡的不知道哪個角落,他現在看不到手機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