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方垂下眸子,盯着裴沐向他伸過來的那隻手。
那手并不蒼白,是十分漂亮的瑩白色,瞧着就像,像……
于方隻能在自己貧瘠的腦海裡想到那幾次栖身的白玉,溫潤……
于方将自己的手放上去,微微閉眼感受了下。
嗯,又細膩。
閉上眼仔細聽,仿佛能聽到那一層薄薄的血肉下流淌的血液,跟随着血管裡流淌的血液繼續往前,就來到了胸腔,那裡有一顆炙熱、有力、十分健康的心髒。
幾分鐘之前,于方剛感受了哪裡的跳動。
是于方沒有的跳動。
“你好。”于方将那隻手握緊,仔細感受着手下的溫度,自己的眼睛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彎成了月牙狀:“你好呀,裴沐。”
…
裴沐又帶着于方回到了那個地下室。
也許是因為互通了姓名,于方這次連那點小緊張都沒有了,整個人松弛的活像是這棟房子的主人,進了屋子就飄到柔軟的毯子上趴着了,整個鬼影都陷了進去。
裴沐:“……”
這小鬼。
裴沐沒再管他,自己拉開凳子坐到了書桌旁,低頭專心處理自己的東西。
“裴沐。”
那小鬼忽然喊他。
裴沐筆尖一頓,扭頭去尋找那陷在毯子裡的鬼魂,正好對上一雙黑亮亮的眼睛,于方好像真的很好奇,張口問:“裴沐,人都又體溫麼?”
這個問題顯而易見,但裴沐說不出好話來:“僅限活人。”
“裴沐。”
“嗯?”
“我又想活了。”于方在毯子裡翻了個身,整個鬼成大字型平攤着,眼睛也看向天花闆,“可以麼?”
裴沐道:“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值得你支支吾吾的,不就是再跑一趟麼,現在走?”
于是才回了家沒多久的一人一鬼,又一次全副武裝的出了門。
頭一回出去的時候裴沐叫于方待在白玉裡,是因為那時天光正亮,于方的魂魄在陽光店照射下容易受到損傷,可是現在正值日暮,擡眼眼瞧着就要落山了,于方便大大方方的飄在車頂,享受了一把速度與激情。
反正除了靈師之外的人也看不到他,就不要管人間的交通法規了。
十分巧合的是,這一次裴沐帶着于方前腳才邁進醫院,迎面就和于家夫婦對上臉了。
裴沐口罩下的嘴微不可察的抽了抽,好家夥,這對夫妻是在這個醫院待了一下午,看來外界傳言的于家夫婦對大兒子不聞不問也不是那麼真實。
裴沐伸手拉住身旁滿臉好奇的于方,腳下調轉方向,在于家父母走過來之前進入樓梯間。
“為什麼走那麼快?”于方不解。
“你要我怎麼解釋我阻止他們找人招魂,又自己巴巴的把你送回來?”
于方低低的哦了一聲。
他低着頭跟着裴沐一起走上樓梯,其實他大可以直接穿牆,但是跟在這位并不熟悉的靈師大人身後能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安心感。
做鬼以來沒有過。
于方肉身所在的病房在這間醫院的十二樓,于家父母十分寶貝這個昏迷不醒的兒子,站在樓道裡的保镖就有十二三個,按道理來說這樣大的手筆定會引起外界不滿,可這間醫院就是于家投資的,更是直接包下了一整個十二層,這一層的所有醫護人員都隻為于方一個人服務。
這些裴沐在上午的時候就已經見過一次了,但是再一次看見這個景象他還是不由得張口道:“夠豪氣啊。”
這裡一群保镖站崗,裴沐要是大大咧咧的走過去不被人當場擒拿了才怪,但是靈師有靈師的辦法。
于是于方就看到面前的靈師大人忽然原地坐下,從褲子的口袋裡掏出了一疊黃紙,和一把精緻小巧的剪刀,當着于方的面就開始剪紙。
“?”
于方不明所以,但還是學着裴沐的樣子一起蹲下了,歪着腦袋看那長條的黃紙在裴沐手中被剪出了姜餅人形狀。
“你這是在……”于方單手托着下巴,似乎是十分不解:“進行某種行為藝術?”
民間剪紙大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