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方閉上眼,仔細辨别着他的聲音,之前的裴沐也喜歡笑,隻是笑聲與現在不大相同,于方不知道他用了什麼辦法去修補自己殘破的靈魂,那聲音虛弱的很,甚至仿佛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了。
在确定裴沐沒有别的想說了之後,他就張了口:
“可是我沒有想逃呀。”
這回輪到裴沐愣了愣。
于方繼續道:“得了旁人的恩情,就應該做出回報,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不應該逃也沒想過要逃。”
裴沐隔了好一會才笑着晃了晃腦袋,失笑道:“你這人……”
“不叫小鬼了?”
“有了肉身之後就不叫鬼了,不吉利。”
“那你先前怎麼不改口?”
“……”裴沐閉了閉眼睛,很想鑽出去掐着于方的臉叫她閉嘴,隻可惜他現在實在太過于虛弱,都沒有力氣爬出白玉,隻能罵道:“閉嘴,小孩子不要多話。”
于方先是應了一聲,又道:“我不是小孩子,我今年二十三歲了。”
裴沐實在是累得很了,張嘴就哄:“好好好,你是大孩子,你大,你最大,行了吧大孩哥?”
于方還是有些不滿意,但是聽着他話語裡難以掩飾的疲憊感就業不再咄咄逼人了,而是問起了正事:“我現在要怎麼幫你呢?你現在這麼虛弱,還有辦法回到自己的肉身嗎?你肉身在的地方安全嗎?”
這個季節的天跟寒冷不搭一點邊,魂魄暫時離體的确是死不了,但是要等上個七八日,餓也活餓死了,别放在什麼地方臭了,上了社會新聞……
于方連忙甩了甩腦子,将這近乎詛咒的念頭甩了出去。
“放心吧。”
掌心的白玉溫度忽然升高,好像那呼風喚雨的靈師大人真的能夠感受到他内心的想法一般,禮貌地表示着自己的不滿。
裴沐輕哼:“我的身體安全着呢,暫時用不上你幫忙。”
“哦。”
縮在白玉裡的裴沐懶懶擡眼,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着實有些死亡,可于方憑借着一張過硬的臉硬生熬了下來,就是在這樣的角度也不難看,反而将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那纖長濃密的睫毛上。
也不知這人怎麼長的。
于方不知他内心想法,将自己的頭放的更低了些,就像是捂着糖果不肯給别人分享的小孩子,超級小聲的問:“那你是暫時不會走了嗎?”
“你可以這麼理解。”
如果暫時不會離開的話……
于方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他輕輕的摸了摸白玉,那架勢活像是阿拉丁在摸神燈,張口就道:“那你可以教我學法術嗎?”
有了險些被怪物活生生吞噬到靈魂的經曆,于方深刻認識到了這個世界的危險,鬼知道那破鈴铛聲什麼時候會再響一次,下一次還會不會有人像神兵天降一般出來救他,保不齊他的小命就要跟世界告别了。
打鐵還要自身硬,就算身邊圍着好幾個大神,也得把自己的實力提上來,不然隻有任人揉搓的份。
況且,于方也不算是普通人了,他現在身上可是肩負着拯救世界的使命,改寫劇情,還是要改寫兩位天才靈師的劇情,用腳想也知道故事中的妖魔鬼怪絕對不會少,就憑于方現在的這點小能耐,隻怕都不夠那些妖魔塞牙縫的。
“你想學法術?”裴沐尾音上揚,好像有些驚訝,又好像是在笑。
“不可以嗎?”
“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什麼完全不可以的事情。”裴沐在白玉裡坐起身來,仰頭看着滿臉希冀的于方,無情的宣告:“可惜,在你的身上,我看不到一點靈骨。”
“靈……骨?”
考慮到面前站着的是一個失憶的小可憐,裴沐就好脾氣的張口解釋:
“所謂靈骨呢,是每一個靈師能夠使用靈力的基礎,要是沒有這根骨頭的存在,就無法與天地之間的靈力達成感應,連靈力都感應不到,自然是沒辦法修煉任何法術的。”
裴沐頓了頓,又道:“說來也奇怪,這根骨頭至少九成九的人都有,隻不過大小強度不一樣,過于孱弱的也無法承受靈力,可你卻是直接沒有了這根骨頭,這麼多年來我也就見到過你一個。”
如此的衰,該說是幸運麼?‘
于方将白玉安置到一旁,随後整個人軟趴趴的躺倒在了沙發上。
裴沐:“怎麼了孩子?”
“有點想死。”
要劇情修改度,劇情修改度沒有,想要做任務,卻連靈力都用不了一點。
這把怎麼打?不如重開吧。
于方就是在哪裡跌倒就坐在哪裡多躺一會的人,遇上了困難根本不想着上前克服,隻會思考怎樣輸才最好看。
畢竟人還是要臉的。
于方雙眼無神的望着天花闆,腦子空空,剛想翻身換個舒服的姿勢,就聽到白玉中傳來冷一聲笑:
“你在一個差點廢了半條命去救你的人面前說你想死,這應該嗎?”
裴沐的聲音現在依舊難掩虛弱,于方忽然就有些心虛了,瞬間起身坐直了身子:“我錯了,我檢讨,我将深刻的反省自己的錯誤,請上級予以原諒。”
裴沐冷笑:“做鬼的時候不見你油嘴滑舌,可見人真不是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