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麼，你罵罵我也就算了，沒必要連自己一起罵吧。”

好像在座的有誰不是人似的。

白玉沒了聲音。

于方又哄了會，見裴沐還是不露頭就安靜的捧着白玉進了卧室，動手将床上的被子折疊出一個小窩的形狀，随後就将手裡的白玉放了進去，還輕輕的拍了兩下。

像在哄孩子。

靈師大人擡起眼皮，眼裡的殺氣還沒來得及閃瞎于方的眼睛呢，于方就轉身上衣櫃裡拿了套睡衣，哼着歌進了浴室。

約摸一分鐘後，水聲響起。

水聲響起。

裴沐生平頭一次有了上手打人的沖動。

這混小子，做鬼的時候可比做人乖多了。

浴室内，于方正舒舒服服的沖着熱水澡。

溫熱的水流從頭頂澆下，順着肌肉的紋理滑落，落到腳下的瓷磚上又濺起一地水花，霧氣逐漸蒸騰，整個浴室都籠罩在濕潤的水霧中。

于方整個人都淡淡的，頗有一種要死不活的氣質，喝茶要喝泡的快沒味的，吃菜要吃鹽按粒放的，難得吃上一次辣，那辣度都是能被某地人笑着說滴進眼睛裡都不淌眼淚的程度。

他就一點愛好，就是沖熱水澡。

滾燙的水流将皮膚燙的通紅，一眼瞧過去都有些吓人，那架勢怕是丢兩片肉卷進去，拿出來都跟清水鍋一個味兒。

可于方就喜歡這樣。

滾燙的熱水經過微涼的皮膚，将那總是失了幾分溫度的皮膚弄得迅速升溫，最初的溫暖在幾秒之後就會變成微微刺痛的感覺，再到最後麻木，就有一絲絲舒适湧上來了。

于方喜歡那種舒适。

他在浴室裡磨磨蹭蹭待了一個小時，都快把裴沐等的沒脾氣的時候他才慢悠悠的晃出來，裴沐耷拉着眼皮斜看過去，隻一眼，瞬間睜大眼睛，沒耐住性子爬了出來，魂體在于方面前漸漸凝實，長發美人眼底的驚詫格外顯眼：

“就這麼一會，你被哪個妖怪抓上蒸鍋了？”嗯

大名鼎鼎的唐三藏被悟空從妖怪的蒸鍋裡搶下來的時候，也就是這模樣吧。

冷白的皮膚此時變成不太正常的紅色，他頭頂正是卧室的吊燈，在燈光之下，可以清楚的看到從于方身上散發的白霧。

總感覺，快熟了。

于方本人沒有絲毫感覺，一邊拿着毛巾擦頭發一邊看向裴沐，擡頭的瞬間有一滴水珠從頭發掉落到肩頸，最後順着肌肉滑進純棉睡衣裡消失不見，主人不甚在意的擦了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裴沐：“你可以出來了？”

“我也沒說過我出不來。”裴沐繼續追問：“你這是皮膚敏感……還是純燙啊？”

“不燙。”

裴沐不信，不燙的話，怎麼會有一個普通人類身上散發出那樣熱氣來？

他幾步繞過于方，擡手去推衛生間的門，兩秒之後又合上了。

破案了，勇士。

裴沐轉身給床覆了一層靈力，坐在床邊，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輕輕的晃動着，方才那點插曲已經翻篇，他現在在乎的是另一件事情：“關于那個鈴聲，你都記得多少？”

于方仔細回憶了一下：“很清脆，很悅耳，跟花香在一起時會讓人……沉迷？”

“花香？”裴沐捕捉到關鍵詞：“什麼花香？”

“就是那院子裡滿地的小花啊，香味很奇怪，花上還有刺。”于方頓了頓，想起什麼：“你不是在暗處嗎？沒有看到花？”

裴沐不語。

于方感覺到了不對勁，踩着拖鞋也坐在了床邊，等着裴沐出聲。

幾個呼吸後，裴沐張口：

“那裡根本沒有你所說的小院，也沒有什麼花在。”

于方微微張大了眼睛。

“那是一片荒墳，其中有些墓碑甚至還是木頭的。”

墳地啊……

于方艱難的動着唇：“所以，我是上别人的墳頭蹦哒了一圈兒？”

裴沐很難理解他的腦回路，但還是順着他說了下去：“你這麼理解也沒錯。”

“哇。”于方小聲道：“我好沒有禮貌耶。”

耶？

裴沐表情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