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長钰坐起身,烏發順着肩頭垂落至床榻上,彎出個月牙的形狀,他半倚在床頭,轉眸去看不遠處桌邊坐着的人。
赢不染許是才下朝回來,身上的朝服都沒有換下去,身着黑金龍袍頭戴十二冕旒,更顯威儀。
如今天下明面上的皇帝還是高座豐都的楚天子,隻是天下大亂各地割據,認大楚的人已經沒幾個了,赢不染明面自封昭王,在自家領地裡卻是連這樣的冕旒都帶上了,可見稱帝之心。
他垂眸斂去思緒,再擡眸之時便挂上了一如既往的笑容:“王宮舒适,謝大王款待了。”
“呵。”赢不染發出一聲沒什麼溫度的笑,“孤從來不養閑人,太子殿下,您最好展現出自己的價值。”
“我幾時說要大王養?”
卓長钰擡起手腕,那上頭被玄鐵打造的鎖鍊牢牢束縛,就連隐于被子底下的腳踝也被鎖住,困于這方寸之地。
哪是他求着赢不染養,分明是對方擔心他什麼時候再跑一次。
赢不染半點不虛,張嘴便說:“上好的玄鐵打造的鍊子,還委屈你了?”
玄鐵千金難得,卓長钰可不敢說委屈。
他擡手扯了扯,發現屬實扯不動之後就放棄了這個白費力氣的舉動,轉而盯着赢不染說:“大王想我做刀,可有一直把刀收在刀鞘裡的道理。”
“不急。”赢不染半眯着眼睛,指尖輕輕點在桌面上,發出不大的聲響,他忽然抛出了個新問題:“太子殿下,可曾聽過熬鷹?”
将抓來的鷹控制住,限制他的活動與視覺,讓他保持清醒和緊張,等他疲憊不堪的時候再用食物消除鷹對人的敵意,将在天盤旋的猛禽馴服成溫馴家禽,受人控制擺布。
卓長钰說:“大王可曾聽過禮賢下士。”
“不曾。”
赢不染打定主意不讓他好過,沒道理做些叫他舒服的事情,自然是怎麼随心意怎麼來。
如今這樣将人捆着,就很合他的心意。
卓長钰扯起唇角,不怎麼走心的恭維:“大王還真是見多識廣。”
見多識廣四個字被他格外加重了讀音,隻要不是個傻子就能聽出其中的諷刺之意,很顯然的是,赢不染并不是個傻子。
隻是這些日子以來卓長钰做的氣人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赢不染已經練出來了,如今這三言兩語的作用并不大,反倒叫他臉上浮現出愉悅的表情,就如欣賞困獸作鬥的看客般居高臨上。
“太子殿下好生休息。”赢不染站起身,輕飄飄留下幾個字:“孤過些日子再來瞧你的。”
卓長钰不甘示弱:“這話說的,旁人還要以為我是你的妃子呢。”
赢不染腳步頓住,似乎在思考這個身份的可行性,留下一句:“可惜,孤瞧不上你。”
“我心如君。”卓長钰說。
房門合上,屋内隻剩下卓長钰一個人。
他原地坐了會,而後擡手敲擊了下床榻,說:“系統,裝了這麼多天死了,是不是該出來說說話了?好好解釋一下,赢不染是怎麼一回事。”
這系統曾說過覺醒者是億萬人中都不一定有的存在,怎麼他是了,又碰上個赢不染?
而且單論現在的模樣來看,對方并不像是知道劇情的樣子。
【這個情況很複雜】
“那就慢慢說,我有的是時間。”
反正赢不染打着馴服他的主意,估計接下來的幾天内這個屋子都不會進人了,正有大把的時間叫系統解釋。
【重生者在萬千世界中并不少見,由于時間波動造成的紊亂會導緻此類情況的發生,隻是重生者大部分情況下隻會出現在穩定世界中,像這樣在被蠶食世界中誕生的重生者實在是少見。】
卓長钰沉默片刻,忽開口問:“那他這樣算不算是劇情的一種改變呢?”
身為半個反派,忽然就知道了自己一生的命運,并且開始脫離命運軌迹。
對于這樣身處高位的人來說,一下子多出十幾年甚至是幾十年的閱曆,可是想都不敢想的美事。
卓長钰甚至都有些羨慕赢不染的好運。
系統被他問的卡了殼,最後隻能道:【鑒于其當前表現來說,并沒有太多脫離劇情的舉動,帶來的變數并不多】
“不多?”卓長钰反駁:“你說的不多是指,本可以順順當當把我接回封地的任懷安不僅失敗了,還至今逗留在昭國的某個角落裡無法出境?”
【……這個的确是沒有檢測到大幅改變呢】
卓長钰笑了聲,在床上翻了個身,順手将床幔也放下,而後才問:“那你覺得什麼樣的程度才算是大幅度,才算是劇情變動。”
【OOC】
“何意?”
【就是指人物做出背離原本劇情設定的性格邏輯的舉動或者情感變化。】
“比如?”
不知怎麼的,系統忽然想起了前兩任宿主,當即想也不想就把下一卷生成了出來:
【就比如赢不染原本是個尋常男子,但是忽然變成斷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