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個東西你是怎麼拿到的?”米蘭達提了提手上的麻袋,黑色的瞳孔緊緊的盯着薩曼莎。
魚鱗?
眼前這個家夥是……鲛人?人類的城鎮什麼時候允許異族入住了?
這個家夥居然還假扮成人類和她交易——是想要跳過人類一方的監控,直接和異族做交易嗎?
那為什麼要這麼麻煩呢?直接告訴那片森林裡最為吵鬧的鳥雀,這樣第二天整個森林都會傳遍她的委托。
薩曼莎沒有注意到敏銳的狐狸已經發現了端倪,她隻是在仔細的檢查手上的藥材。
“放心吧,東西沒問題,是那家人害怕自己家生出了小公畜的事情被大家知曉,就商量着偷偷将他扔到了河裡……我把他撿了回來,掐死了他。”
那戶人家羞于家裡生出了一個公畜,她們連天的閉門不出和低下的頭顱讓最近缺錢的薩曼莎嗅到了機會,她在有意的跟蹤之下得知了那家人對于那個男嬰兒的處理,在河流的下遊毫不費勁的拿到了還有餘溫的男嬰。
帶回來,将手掌放在他的脖頸處,微微用力……将他的屍體拿來和眼前的狐狸做交易。
“哦——被水泡過?就是說他可能吸水了。呵,注水肉,你是在和我缺斤少兩嗎?”
一聽到麻袋裡的重量有着人為作假的痕迹,懂得為自己謀私利的狐狸馬上開口抱怨。
人肉的味道固然美味,但是福利是自己争取出來的。
一個能夠偷到男嬰并且混入城鎮與異族做交易的鲛人——這樣的家夥太少見了,滿腦子人肉的狐狸當即判斷出了商機。
但是早有準備的薩曼莎也不是吃素的:“在墳裡埋着的、被分屍後散落各地的、用作祭祀材料喂魚的……男孩們的屍體即使是少,你認真找找還是不難找到的。狐狸,你靈敏的嗅覺不就是幹這事的嗎?”
雜食的狐狸啊,渴望人肉的狐狸啊……
薩曼莎毫不畏懼的反問:“狐狸,你之所以能同意和我的交易,不就是因為這個男嬰的價錢很廉價嗎?一根少見但不難得的藥材交換一具發泡的男嬰屍體,你難道不覺得很合适嗎?”
低廉的劣等腐肉,加上貪嘴也不挑食的狐狸——這兩個低廉低智的生物就像是完美切合的拼圖,最起碼薩曼莎一直這麼認為。
“沒有了,這個城鎮裡不會再有人會生出男嬰了,你們這些異族也沒有任何的機會能夠接觸到這城裡其她的嬰兒……狐狸,好好記住這個肉香吧,即使他被發泡的沖淡了味道,即使已經發黴發臭了,你也不能否認他有着人的一部分特征!”
長有藍色鱗片的薩曼莎對于守護這個城鎮無感,但是在看見狐狸越發幽幽透露出綠光的眼睛後,她對于隻懂得飽腹的異族印象銳減,厭惡推動着她開口警告了狐狸。
“狡猾的人類。”
米蘭達将最後兩個字加重了,對于吞吃下那兩顆水藍眼睛的欲望更為燃燒,她将自己的頭巾往下拉了拉,露出了她那隻昨天晚上才吃過兔子血肉的嘴,呲牙厲聲道。
“難道你就不擔心,我有一天去那古堡的最高層将你指認嗎?”
以往被腰斬的男嬰兒之所以沒有被丢到森林被其她異族分食,就是因為人們擔心吃了人肉的異族對于人肉越發垂涎、為了讓她們的飲食按部就班的被規劃在那片望不到深處的森林裡,會嚴格的記錄死亡男嬰兒的數量。
所以,當米蘭達看到自己偶然發掘的藥材居然有人要出“一個男嬰屍體”這樣的高價的時候,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狐狸,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就像是你不知道我的名字。而你——一隻嘴裡沾過人肉味兒的狐狸,沒有人會在溫暖的狐狸皮之下想起你的來意,”薩曼莎面對血盆大口,平淡的說道,“沒有人類會幫助異族,除了我這樣急需要錢的。”
“錢?你很缺這個?”米蘭達轉動着她小小的眼睛問道。
“狐狸,你們能夠通過那高挂着的旗幟和城門鑲嵌的寶石來估量人類的實力,但是錢财所能帶來的,有時候遠遠比你看到的更為深遠。”薩曼莎的語氣就像是在講課的老師,嚴肅而和睦。
“比如……為了錢,發掘出了一個愛好吃人的狐狸?”
米蘭達發出一陣刺耳的嘲笑。
“不,是為了斷絕你吃人的念頭。”薩曼莎說出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米蘭達突然想要吃掉眼前的家夥,不管她是不是人類——愛好食人,就像是她的母輩們一樣。
大概在一百年前,在那場天災還沒有将強大的異族精準殺滅的時候,即使是一隻實力弱小的野狐,也可以随意撬開那些故意大敞着的墳墓,裡面埋的是多餘的男嬰。
沒有一個異族不懷念那個時代,那個運氣大于實力的年代。
那可是免費的人肉啊。
其實現在想想是她們故意的——是人類故意将食物裝盤切好送到異族們的口中,也是人類為了借異族的手除掉她們種族中不需要的那部分公畜。
而這一切的證據就是,米蘭達曾經聽她媽媽的姥姥的姐姐的姨姨說過,那些放在土堆裡的男嬰有時候會被故意塗抹上蜂蜜,吸引螞蟻的分屍。
——人類也太狡猾了,看看她們教科書!她們居然說異族對于小男孩情有獨鐘,吃一個就能漲十年的壽命。哦,我的奶奶啊,沒人會讨厭加工過的美味食物,更何況是他們主動送上門的。至于漲壽命?吃短命的生物能漲壽命嗎?那我願意天天吃那皮糙肉厚的老鼠。
當時嘴裡還叼着鮮紅肝髒的米蘭達的媽媽的姥姥的姐姐的姨姨,如此說道。
“好吧,狐狸,對話到此為止。這是我見你的最後一面,也是你見我的最後一面,你在之後可以自信的向你的同族炫耀男孩的肉質是多麼的美味,或者向她們說道說道人類在早上六點就會起床安裝捕獸夾——小心你們的爪子。”
薩曼莎一直毫無動作的身體也随着她的這句話悶悶的晃動了幾下,即使隻有幾分鐘,她對于這個滿身狐狸味異族的耐心已經到極限了。
在說完那句即像是警告又像是諷刺的話後,薩曼莎重整了幾下衣袍就頭也不回的走了,隻留下一直拎着麻袋的狐狸獨留在原地。
“說得對,畢竟我今天的晚餐除了這個男嬰,還有一條魚,一隻死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