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餓的連路都快走不動的狐狸該如何覓食。
首先,米蘭達排除了那個潛藏着無盡惡意的“當寵物”選項。
看看那隻兩隻爪子攀在樹上的肥鹦鹉吧,它黑不溜秋的眼睛就像是一塊死去的石頭,木然、機械,就像是一具死去的屍體,看的米蘭達都快胃裡繁酸水了。
但是,以米蘭達現在的體力值,在這塊頗為陌生的土地上貿然獵食無異是癡人說夢話,不要說那些領地感極強的天敵們同不同意,米蘭達看了看天,陰雲密布、風雨将至,一場洗劫生命的暴雨即将到來。
現在的米蘭達很危險,上天并不體恤一隻幼小的狐狸,而眼前唯一的食物又長着那該死的翅膀。
“你是說,我隻要填飽肚子就能突破這片夢境?”米蘭達嚼着嘴邊的嫩草,擡起了身子問道。
樹上的鹦鹉沒有說話,它從上到下的将這片天地視察了一圈,注意到了已經不适合狩獵的天氣,注意到了遠處的動物紛紛躲進了它們的巢穴,也注意到了樹下的狐狸這次終于将它的話放在了心上。
“随你。”鹦鹉毫不在意的說道。
“什麼?”
“随你信不信,我是你的恐懼,也可以是她人的恐懼,你可以是狐狸,也可以是老鼠,你難道會在意現在你吃的是白花還是藍花嗎?”
莫名其妙的話語被夾雜着奇怪口音的鹦鹉說了出來。
它俯視着嘴裡叼着一捧草束的米蘭達,後者也許真是的餓了,她有些狼吞虎咽,隻是那些虛假的食物并不能撫慰她饑腸辘辘的腸胃。
狐狸是雜食動物,植物興許在她的食譜之上,但是異族這一概念,絕不是能夠輕易打發的知足常樂者。
米蘭達需要真正的食物,那些真正的血肉,那些滋養異族身軀的骨肉。
“不要說的這麼輕巧,”米蘭達咽了咽喉嚨,将這些有些刺嗓子的植物根系頓了一下才一口吞下,“最起碼我從來沒有在意過食物的保質期,就像是那個小男嬰——誰知道放了兩天半的肉能不能吃……”
不過,隻是半響,米蘭達就釋懷了,她悶悶不樂的感受到毫無填充物的肚皮,告訴者自己見好就收。
“算了,那個男嬰從外表上看還是有幾分可取之處的,沒有蟲蛀,也沒有缺胳膊少腿,我已經不能再要求什麼了。”
“容易滿足的狐狸。”
“隻會吃蘋果的鹦鹉……你就守着這棵行将就木的枯樹吧,你這隻小東西不是任何人的恐懼,肥美的肉、弱小的力量、完美的午餐,你也隻能躲在夢魇的迷宮裡吓一吓人。”
米蘭達轉身就要走,她決定去某個地方碰一碰運氣。
那裡是這片森林中唯一可能給她提供食物的地方,是唯一能夠為她遮擋暴雨的地方。
——如果她的記憶沒有出現偏差的話。
“你說得對,但是誰讓我是鹦鹉呢?我長着翅膀,總是能夠避開那些笨重的四腿動物的捕食……”
米蘭達聽到了鹦鹉的話,但是她沒有回頭,或者說,她并不想要将那寶貴的力氣浪費到和這隻寵物對話上面了——這隻隻會說廢話的兩腳飛禽。
自稱家在天空的鹦鹉看着已經逐漸遠去的狐狸,那個紅色的毛團就這樣堅定的走向了森林的深處。
在夢魇能力中狐狸恐懼的化身——那隻身子圓的跟皮球一樣的鹦鹉歪了歪頭,惬意的好像是在享受着夢境中難得的平靜、難得的和平。
那隻早就忘卻了方向的狐狸該怎麼找到食物呢?
鹦鹉的身體模糊了一瞬。
它擡起那隻藏着黑色爪子的翅膀,從上到下捋了捋頭上的靓麗羽毛,像貓一樣,而它的尖喙也在不知什麼時候統一的顔色,分塊分明的連接處變成了紅黑漸變的毛發。
健忘的狐狸抛棄了她的過去。
她在吃了一個月飽飯、最終從狗洞裡鑽出來的時候,看到了沒有被遮雨闆掩蓋的天空,聽見了那些自由鳥兒清朗的鳴叫,她在那一刻想起了自己親手扒出來的潦草洞穴,想起了那顆自己用來磨爪子的深色石頭,也想起了弱肉強食和腐肉蟲蠅……
當時的米蘭達很有自覺的想到,隻要現在她踏入了森林,那她現在的生活就會大變樣,一邊是不愁吃喝的日子,一邊是再也不用扮狗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