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給小蛇起一個什麼樣的名字——這樣簡單的問題可将大蛇困擾的焦頭爛額。
大蛇在洞穴裡痛苦的搖着她巨大的頭顱,腦子空空的就如同被啄木鳥掏空的樹幹,她突然覺得羞愧萬分:小蛇她是極為聰明的,若是讓她來想自己的名字,相比不出半日就能得出答案,可是反觀自己,一事無成,甚至連人類的領地都無力踏足。
名字啊名字——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最好聽的名字嗎?
我隻是希望她開心,希望她快樂,她不喜歡“春日暖陽蝸牛味”,那我就不能再在她的面前提起這個味道了。這就和人類過生日一樣,總不能在那樣美好的日子裡送給壽星一個不喜歡的禮物。
春日暖陽蝸牛味啊——春日暖陽蝸牛味啊——你總是說想要報答我的救命之恩,對于我從浣熊的爪子下救下你不甚感激,但是我從你那裡得到的食物,從你那裡學來的本領,這些都是我遠遠不能報答的。
為什麼我越發覺得我們之間開始疏遠,是從我的自尊心不願意接受你的食物開始嗎?還是因為我屈服于懦弱和恐懼之下,不願意和你一同前往人類的地界?
也許是因為患得患失,也許是因為心存愧疚,大蛇的心中不知怎麼的,覺得她和小蛇之間穿雜着一條縫隙,當然,如果放任它的擴大,那就必定會成長成無法挽回的大裂谷!
“投其所好,投其所好……”大蛇踯躅了許久,終于想到了一個金點子,“既然春日暖陽蝸牛不喜歡蛇的起名風格,那我何不為她尋一個人類的名字。我想起來了,森林的一片墓地裡住着一位博學多才的老狐狸,麻雀說她喜歡和異族做交易,往往幾枚新鮮的雞蛋就能換來她的解答,我何不詢問她的意見呢?”
就是這樣,大蛇用蕉葉包起昨天還未吃完的雞蛋,用尾巴牢牢卷起,打算前往狐狸的地界,去拜訪那位有名的老狐狸耶達。
“狐狸啊狐狸,你說什麼是這世界上最好聽的名字呢?我希望這個名字比春日暖陽蝸牛好聽。”大蛇将雞蛋交給了耶達,恭恭敬敬的問道。
“最好聽的名字?”耶達眨了眨她灰蒙蒙的眼睛,認真看了看面前這隻奇怪的蛇,“對于你們蛇來說,‘春蕊奶油窩囊’的确是挺難聽的。”
“是春日暖陽蝸牛!”
都說一個智慧的人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但是看看這個得到大家贊揚的耶達,她眼睛裡缺少清亮的光,而耳朵,诶——還是别提她的耳朵了。
“看看我這不成器的耳朵!我又給聽錯了,”耶達看在雞蛋的份上還是好好的認了錯,“但是你說的‘吃人南陽尾鳥’也不是太好聽吧,我這狐狸跟鳥犯沖,就連門前的那隻老烏鴉都容不得。”
來找狐狸幫忙——這也許從一開始就是一個糟糕的決定。
大蛇就像是被戳破了肚皮的氣鼓鼓青蛙,有氣也沒法使,正當她想要催一催那個保持着一個姿勢不懂的狐狸時,狐狸洞外傳來了噪雜的烏鴉叫聲。
“老耶達!老耶達!你這個愚蠢的狐狸,你居然收養的一隻沾有人類氣息的狐狸幼崽!難道你忘記了我們的規矩,忘記了你的腿是怎樣壞掉的嗎?”
耶達的鄰居,那位占據着最為粗壯樹幹的烏鴉米連出現的不合時宜,她拍打着失去光澤的翅膀落在了狐狸洞的幾米之外,也正好在耶達的攻擊範圍之外。
“她是誰?”大蛇轉頭問狐狸。
“誰知道呢?也許是一隻正在度過掉毛期的瘦弱老貓,說不定剛剛還爬上樹偷吃了幾個烏鴉蛋。”耶達歪了歪腦袋,頗為平淡的闡述事實。
“那她說的狐狸幼崽?”大蛇雖然遲鈍,但是眼睛總歸是比耶達明亮,在确定了烏鴉的确是烏鴉而非什麼兩足行走的黑貓後,她又問。
“一隻讨債鬼,一晚上吃完了我一個星期的存糧,”耶達說,“我真讨厭這隻食量大的驚人的狐狸,所以我給她取名的時候安在了米字輩。哦,對了,忘了給你說了,我給所有的動物都安了一個列表,A是完美無瑕的、B是令狐無趣的……至于M開頭,是我讨厭的要命的。”
“你是說,她們的名字都是你來取的嗎?”大蛇有些不可思議,“難道你每見過一隻動物,就會為她們取名嗎?”
“當然,即使是混蛋米連,也不得不承認我取名技術的高超,”說到這,狐狸耶達縮起來膀子,夾着聲音學着烏鴉的聲音繪聲繪色,“‘呀呀呀,蠢貨老耶達,雖然你已經廢物到走不動路了,但是你的腦子還是有點用的’,反正米連是這麼說的。”
也許是狐狸夾起聲音說話的方式格外的刺耳,這讓徘徊在洞外的米連偷聽到了她們的對話,米連拍拍翅膀跳到了樹上,無情的諷刺如同潮水般湧來:“老耶達,你這隻蠢狐狸,看看我們聰明的烏鴉是怎麼處理那些無力的幼崽的,它們會被我們丢下巢穴,自生自滅!”
看來米連的來意已經暴露無遺了,她希望耶達能夠丢掉那隻不知來曆的狐狸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