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菲爾決定将自己叫做“卡菲爾”,這個想法,她落地的果決,畢竟在嘗試着将自己扭一圈,打中七寸尚且活下來之後,她覺得自己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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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菲爾是一隻原名叫做“桃瑞斯”的蛇。
而“桃瑞斯”這個名字并非獨她所有,畢竟兩蛇共持一個名。
可是現在,那位與她同名的桃瑞斯在昨天的覓食中,被眼尖的獵鷹捕殺,現在,她成為了族群中唯一的一隻桃瑞斯。
“我不想叫桃瑞斯。”
已經為自己改名成功的卡菲爾說道:“前一位桃瑞斯已經死了,而我還活着,每當我正視我的名字的時候,我的腦海中總會閃現桃瑞斯的身影,就像她還活着,就像她從來沒有離開我們。”
“誰是桃瑞斯?”第一條蛇說。
“就是那條尾巴三寸處有着白色三角花紋的黑蛇,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昨天是她第四十歲生日,隻是可惜,她沒有足夠的運氣度過這遭劫難。”卡菲爾說。
“我們之中有黑色的蛇?”第二條蛇搖着她黃色的尾巴疑惑的問道。
“是的,黑色的頭,黑色的鱗片……和黑色的舌頭,她是那麼的特殊,你們一定見過的。”卡菲爾是一隻蛇,她沒法皺眉頭,她隻能用堅定的語氣描述着那條叫做桃瑞斯的蛇。
“那真是奇怪了,白色的大蛇生下白色的小蛇,那麼黑色的蛇那就一定是外來的異端,”第三條綠色的蛇說,“我在族群裡三十年,從來沒有見過其她黑色的蛇。”
卡菲爾不耐煩的用尾巴抽了抽地上的塵土。無論她問了多少的蛇,它們的回答都是那麼的令卡菲爾不滿意。
“誰是桃瑞斯?”第四條蛇問。
“我沒有聽說過桃瑞斯。”第五條蛇說。
“桃瑞斯?好奇怪的名字。”第六條蛇也是如此。
卡菲爾:“……”
卡菲爾停住了詢問的步伐,灰色的豎瞳難掩失望:“我差一點忘了,用氣味标記領地,用靈巧的嗅覺追捕獵物,也許守株待兔的捕食習慣早就融入了我們的血脈,隻是可惜,我們沒有一雙可以看清浮雲的眼睛,就連熟識蛇身上的紋路都無法看清。”
在蛇的世界裡,隻有兩種顔色,簡潔到極緻的黑與白。
黃色的蛇是白色的、綠色的蛇是白色的,黑色一向是稀缺色彩,那殘缺色譜階梯的眼睛是阻礙探索的屏障,是将異類歸于普通的放大鏡。但是總是有意外的,總是有既定之外的幸運兒能夠得到命運的眷戀得到一雙多彩的、得償所願的眼睛。
隻不過,這般天賜的幸運是高居于峻峭山崖上的龍門,蛇和龍的界定先天就已決出,隻有異族才會擁有着這份美妙的殊榮。
卡菲爾是先天的異族,而桃瑞斯反之。
蛇不像人,它們是沒有名字的,也是不必有名字的,就連桃瑞斯這個名字也是卡菲爾自顧自的取給“桃瑞斯”的。
沒有蛇知道誰是桃瑞斯,因為那是隻有兩隻蛇之間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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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瑞斯在卡菲爾生命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三筆。
最初的最初,相遇的起始,隻是童話中一個最為平常的開頭。
大蛇從浣熊的口中救下了小蛇卡菲爾,出于感激和憧憬,卡菲爾決定跟着這位救了自己命的大蛇——即使大蛇本蛇并不喜歡這個跟屁蟲。
為了甩掉這個讨厭的小家夥,大蛇爬上了陡峭的山崖、經過了湍急的流水、用腹部劃過炎熱陽光炙烤的水泥地,可是看向她的身後,那隻頗有毅力的小蛇還不放棄的跟在她身後。
“你跟着我想要幹什麼?我先說好,饑餓是每一條蛇都會經曆的磨難,我沒有能力也沒有精力去照顧一隻小蛇。”大蛇瞥了一眼已經軟趴趴癱倒在地上的卡菲爾,沒有幫忙的意願。
“謝謝你。”小蛇卡菲爾說。
“什麼?”
“你救了我,我非常的感謝你,”卡菲爾側了個身子,努力不要蹭到自己已經被燙傷的傷口,“所以,我将人類的陷阱——那些鋒利的捕獸夾偷了過來,放在了那些可惡浣熊的巢穴,還将人類引到了那些可惡家夥的聚集地。”
“太好了,現在,它們全死了。”
卡菲爾的語氣中難掩愉悅和放松,那些灰色皮毛的尖爪動物徹底離開了卡菲爾的世界,轉而成為了永遠無法醒來的屍體,這真是一個令所有人都滿意的好結局!
大蛇語塞了幾秒,以她直來直去的腦袋很難想明白禍引東水,她隻是說:“那太好了,有更多的小蛇能夠活下來了。”
的确是太好了,畢竟這位被卡菲爾纏上的救命恩蛇,之後在她的洞口發現了大量的食物,新鮮的、鮮活的,上下起伏的肺部、一咬就死的獵物,這一切讓大蛇不知道如何拒絕。
大蛇轉動着她的頭顱,用尾巴翻看着周圍的灌木叢。
好吧,那隻執着的小蛇已經離開了,就算是要将這些付出了大量心血的獵物還回去,也無從說起。
救命之恩,可真是昂貴啊。
已經很久沒有捕捉到适口食物的大蛇漫不經心的想到。
……
“你不要總去人類的領地,如果她們發現你是異族……”
經過了長久的相處之後,大蛇早已放棄驅趕卡菲爾了,她甚至已經開始接納她,放任她進入自己的領地。
“人類不喜歡異族,她們總是認為異族會摧毀她們的家園,她們甚至會在城門的通緝單上畫上各種動物的臉,有毛的無毛的統統畫上,愚蠢的方法,所以她們直到現在都沒有捉到一隻活着的異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