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此時都坐在地上,粉白與玄黑的衣擺交疊在一起。
噗嗤一聲——
鶴春山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嘴角流出的血順着蒼白的下颌滴落在沈平蕪的衣裳上,就好像是落了點點紅梅。
“死了嗎?”沈平蕪額頭滿是冷汗,睜開緊閉的雙眼似乎想要看看眼前之人的死活。
卻不料下一秒對上了鶴春山那因為痛苦而緊蹙的眉頭,男人懶洋洋地掀起眼皮,勾唇道:“你倒是活閻王,刺一半停下。”
沈平蕪一驚,握着劍鞘的手猛地往回一縮,再次叫鶴春山悶哼一聲。
“沈、平、蕪!”鶴春山一字一頓,三個字幾乎是從牙縫中擠了出來,像是被氣笑了一般。
“沒事沒事,我再補一劍就行了!”
包死的。
沈平蕪手再次往前一挺,卻不料這次劍柄卻硬生生被逼退在了原地。
再也無法前進半步。
沒入血肉之中的劍身凹槽緩緩淌出鮮血,可正當沈平蕪看着那鮮血即将順着劍身淌到自己手上時。
那血竟然自己慢慢又重新回流了回去。
沈平蕪猛地瞪大了雙眼,懷疑自己似乎是眼花了。
鶴春山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麼,嘴角的笑僵在原地。
偏偏沈平蕪心慌地擡起頭,就對上鶴春山那凝着寒意的視線,豆大的汗珠順着她的額角滑落。
可無論手如何用力,掌心的長劍卻再也無法挺進鶴春山血肉半分。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沈平蕪也不知道,但是她知道今天鶴春山不死,恐怕死的就另有其人了。
她小心翼翼地松開了手中的劍柄,不敢擡頭去看鶴春山:“這劍好像刺不進去?”
鶴春山眼底陰雲翻湧,刹那間暴起的情緒将周遭的魔氣源源不斷地聚集在此處。
這間小小的屋子門窗發出震動的聲響。
“所以呢?”鶴春山擡起修長的手指扣住胸口處的那柄劍。
饒是他無論如何用力,沈平蕪的那把劍就是無法再進半分。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過于糟糕了。
在鶴春山長達千年的魔化生涯之中,還從未有過這般被人戲耍的滋味。
他站起身,低垂着眼眸望向還坐在地上的沈平蕪。
倘若沈平蕪殺不了自己,那自己這幾日做的事情豈不是如同跳梁小醜被耍得團團轉?
沈平蕪目光落在鶴春山胸口處插着的那柄劍上,心中一動,飛快地拔出那柄劍,擡手握住鶴春山的手。
魔氣入體,必然會引起祝遙光與季羨的注意,沈平蕪想也不想就将脖頸處的鬼玉摘下,重新套在鶴春山的手腕處。
鶴春山目光落在她微翹的睫毛上,濕漉漉的水光早已将烏羽沾濕,就好像是打濕的衣裳,莫名讓人心口發緊。
沈平蕪系好後,小心翼翼道:“我覺得不怪我,我都按照你說的做了。”
“是嗎?”
鶴春山伸出修長的手指摸了摸胸口暈染開的血迹,依舊是一片冰涼。
他漫不經心的一笑:“我說過吧,倘若你如那群老東西一般無用,我會殺了你。”
沈平蕪自然知曉,隻是這幾日的相處倒是叫她膽子大了不少。
她将那串鬼玉繞在鶴春山的腕骨處,提議道:“定然是哪裡出了問題,不然好端端為何會刺不進去?”
沈平蕪揚起臉看着鶴春山的眼睛,琥珀色的眸子,發抖的強裝鎮定,然而她的話語,卻是前所未有的鎮定。
“你殺不死我。”
就這麼一句話,叫沈平蕪有些洩氣地退後半步。
她低垂着眸子,難得像是個犯錯的孩童一般,點頭道:“我殺不死你。”
“按照約定,你取走我性命也無妨。”
鶴春山眸色微深,卻在觸及沈平蕪低着的腦袋後緩緩散去聚攏的魔氣。
他看着沈平蕪,低低地歎息了一聲,語氣令人毛骨悚然。
鶴春山道:“你太弱了。”
沈平蕪詫異地擡起頭,就對上鶴春山若有所思的眸子。
雨夜裡,涼透了的茶水早已掀翻在地面,沈平蕪經曆了跌宕起伏的情緒,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
而鶴春山卻看着她,重新在她面前蹲下,一團白光從手中浮現出來。
沈平蕪盯着他手邊突然出現的一摞書冊,眼睛幾乎快要被晃眼的燭火看花。
他道:“今日起,每日習讀一本。”
最上面一本書層封面寫着:内力功法一。
沈平蕪:其實這條命,你直接取走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