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剔透的酒液順着他的臉側緩緩流下，一小部分水迹蜿蜒而下，攀爬過滾動的喉結，把領口也暈染上淺紅的色彩。

馥郁的酒香萦滿全身。

每次喝酒都整的這麼狼狽。

“抱歉。”粘膩的酒液黏在皮膚上，觸感極其不好，殷少轍随身沒有攜帶手帕，他站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間。”

“殷總，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那杯酒擦着殷少轍的唇過去了，也不知道喝進去沒有。

計劃被打亂，陳錦有瞬間的慌亂。

但很快又鎮定下來，他連忙道歉，同時從口袋裡拿出一條手帕，“我來給你擦擦吧。”

肢體接觸向來是容易被人大做文章的。

更何況是這樣的距離。

兩個人四目相對，從程琰書的角度，隻能看見陳錦略含擔憂的側顔，他生的确實極好，那點表情也拿捏的很到位，不管誰看了都不會忍心拒絕這麼一個美人。

程琰書呼吸一頓，有人戳了戳他的腰，他稍微側頭，是小趙。

他松了口氣，小趙眨巴着一雙眼睛，滿是八卦，“你說這個小陳跟殷總是什麼關系啊？”

“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哦對，欲擒故縱。”

“殷總說跟這個小陳沒什麼關系我是不信的。”小趙說着又揶揄地朝他擠眉弄眼，“程哥你是不是也認識他們啊？”

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絲絲縷縷地纏緊了還在跳動的心髒。

陳錦有什麼反應他是能預料到的。

但是殷少轍——

他們不是才确定了關系嗎？

指甲把掌心肉掐出了白色的劃痕，但他恍若未覺，他應該相信殷少轍。

不能亂吃飛醋。

這樣的自己，連他自個都很鄙夷。

但是程琰書忍不住。

他上前踏了半步，就被小趙拽住了胳膊：“哥，你就是我親哥，你這是要幹嘛去？！”

“想想那高昂的時薪！”

程琰書如夢初醒，他喃喃自語：“也是，謝謝你提醒我……”

他們這兒的拉扯動靜有點大，陳錦朝這邊投來了目光。

他眼尾上翹，像隻吃到了肉的小狐狸，他張了張嘴，用口型無聲地說了一句話。

程琰書如遭雷擊，臉色霎時發白，身形也有點搖搖欲墜。

陳錦說：“這是你欠我的。”

褪去了面上和善的僞裝，撕開的傷口血淋淋。

程琰書最開始給陳錦使過絆子，那也隻是陳錦先招惹他的，隻能算是捉弄和小打小鬧，但是當他的身世曝光，他好像就成為了一個十惡不赦、占據别人富家子身份的一個可惡小偷。

陳先生、陳夫人都語重心長地教育他：“這是你欠阿錦的，你要贖罪。”

理所應當的，他的婚約由陳錦繼承。

他也被迫退了學，他不怪陳夫人，這些都不是他該得的東西。

他什麼都清楚。

他自個的親生父母早就因為意外去世了，他過去的朋友也随着身世曝光而不再聯系，他在這個世界，孑然一身。

隻有殷少轍，也隻能是他，他能抓住的隻有他——

殷少轍拒絕了陳錦的手帕，他裹挾着滿身的酒氣，徑直朝門口走去，陳錦拿着手帕，咬了咬嘴唇，追了上去。

門關上的聲音在包間内回響。

大家面面相觑。

“這是在鬧什麼？”

“小情侶的情趣？”

“算了算了，不是該我們管的事，楊總，來啊，我們哥幾個繼續喝酒！”

楊總戀戀不舍地收回視線，陳先生那老不死的也沒說找回來的兒子生的這麼鮮嫩可口啊，他心癢難耐，心猿馬意喝了點酒，酒意上臉。

看倒酒的侍應生更是哪哪都覺得不如陳錦。

身段一看就沒有陳錦的軟。

楊總眯眼笑：“書書，”他伸手想摸程琰書脖子上的項圈，被他不動聲色地偏頭躲過，楊總摩挲着摸了個空的手指，嗤笑，被三番五次下面子他索性也不裝了。

“你這個s/ao貨躲什麼呢？”

程琰書猝然擡起頭，被這兩個字激起了怒火。

他的眼睛燃燒着一簇一簇的小火苗，上擡着眼看人自有一股蓬勃的朝氣，楊總也不年輕了，最近就好小鮮肉或者年輕漂亮的嫩模這一口。

“怎麼，還不服氣？”

在場的人都眼觀鼻鼻觀心，隻當沒看見這一幕，喝酒的喝酒，劃拳的劃拳。

“一個出來賣的，還講什麼骨氣？怎麼，剛才沖殷總搖尾巴，怎麼看見是我，就臭着一張臉？”

楊總輕慢地拍了拍程琰書的臉，程琰書直直地盯着他，那眼神看着讓他極不舒服。

楊總愈發口無遮攔：“難道我說錯了？就你剛才看殷總那眼神——”

程琰書忍無可忍，那下流的手都不知道摸到什麼地兒去了。

他出手了。

現場瞬間一片嘩然。

等殷少轍回來時，就發現楊總眼睛黑了一邊，跟個大熊貓似的。

再看到程琰書像個鹌鹑垂頭喪氣，經理站在最前面，對着楊總低三下四，心裡就有了個數。

這裡沒衣服可以換，再說，殷少轍也嫌不幹淨，他把濺到臉上、脖子上的酒液用紙擦了幹淨，衣衫濕答答的，半幹不幹，随着他的走動隐約露出幹練的線條。

“這是怎麼了？”

他問。

楊總重重地哼了一聲，捂着眼睛沒說話。

經理連忙解釋：“都是小程的錯，他還年輕，不懂事，不小心沖撞了楊總。”

“快，”他推了一把程琰書，“去給楊總道個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