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歇斯底裡，恐懼到口不擇言

“那你想的結果呢！我沒有那麼多時間和選擇！我不想讓他們落得和你父母一樣的下場”

話一出口，露西爾就後悔了，她咬了咬唇，垂眸，暗暗懊悔

忒休斯似乎也沒想到她會說這個，指尖一顫，愣愣地松開了手，露西爾想去拉他，卻還是放下了

忒休斯看着她，顫抖地問

“你說……你說一開始，我們家就被排除在外，那你呢？你是不是也把我排除在外”

“……我”

忒休斯打斷了她，他通紅的眼眶，卻否決了他強撐的平靜

“對，你的妹妹最重要，她們出事絕對不行，我的家人死了就是我活該”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不管什麼意思，我，永遠都是被你抛棄的那一個，你在乎你的家人，在乎你的朋友，這些我都可以接受，可是你……

可以為了一個任務，毫不猶豫欺騙我，把我一個人丢在家裡，你也可以為了一個念頭，一個為我好的想法，輕而易舉的不告而别，我像個傻瓜一樣

隻有我不知道你的去向，隻有我不知道你離開的原因，隻有我不知疲倦找了你好久好久，我擔心地快要瘋掉”

那段時間，食死徒肆虐，他剛剛失去家人，她又不告而别

“你在乎暴雨中的花，在乎沙漠裡的草，在乎那些無家可歸的小貓小狗，甚至在乎麻瓜小孩摔倒而飛走的氣球”

他苦笑了一下

“所以你是在試着彌補嗎？因為食死徒傷害别人的時候，你隻能看着，所以愧疚，那我呢？

我的妥協，我的忍耐，你好像從來沒有看到，我也被他們傷害過啊，你又為什麼要丢下我呢？”

露西爾的眼淚溢滿眼眶，她看不清忒休斯了，可她又分明看清楚了他的破碎和難過

“誰都比我重要，誰都在我前面，所以你什麼都不告訴我，你隻會給我留下背影，隻會告訴我一個早已經下好決定的答案

你騙我，你被逼着加入食死徒，你害怕，無助的時候，卻不依賴我，你選擇，把我排除在外”

“你依舊愛我，你知道我不會怪你，所以你就自然而然的，忽視了我的心情，因為我在你身後”

他頓了頓，又有些咬牙切齒，惡狠狠地咬出幾個重音節

“因為我永遠都在你身後！……可我也是會難過的，我偶爾也想，什麼都不做，就留在這裡，我想抱着你，我想向你訴說，我們兩個人，在家裡聊聊天，你卻無時無刻

……在想着怎麼離開我，怎麼保全我，卻從來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和你一起承擔……”

忒休斯說到這裡似乎終于有些崩潰，哽咽着，他帶着哭腔的話還在繼續

“為什麼你自始至終不知道，我是鳳凰社的成員，因為你已經很久，沒有和我好好說話了

你要避開我，去做任務，又要避開他們，不讓他們看到我，我還想着，為什麼你好像總是這麼忙……原來，原來……”

他說了很多，說到最後自嘲地笑了，似乎他也失去了理智，被壓抑許久的委屈，被欺騙的不甘難過，最後賭氣一般的，深吸一口氣，看着她，一字一句

“斯萊特林就是斯萊特林，你永遠那麼狠心，永遠都……沒有心”

一直沉默不言的露西爾聽完猛的一愣，心口泛起劇烈的疼痛，她擡頭看他，有些不可置信，眼中都是受傷，他明明知道……她最不喜歡這樣的話

可她張了張口，想到了她先說的那段話，她的所作所為，把難過硬生生壓了下去

卻又被骨子裡的自尊和不甘牽動着情緒

咬着牙“是啊，我沒有心，所以我根本沒必要難過，沒必要解釋，我一定是瘋了，不然怎麼會愛上你”

她壓住顫抖的指尖，死死掐着手心，一個字一個詞往外擠

“魯莽，沖動，不計後果，永遠一根筋的，蠢獅子”

“我們就活該，永遠隻是敵人”

愛與恨交織着，撕扯着靈魂，愛在拼命阻止傷人的話語，恨又在瘋狂洶湧，所以那麼疼那麼疼，疼到渾身發顫，疼到紅着眼眶，蓄滿眼淚，又拼命抑制

他們一字一句，帶着尖銳的刺，深深的紮進對方心裡，拔不出，斷不掉

他們太了解彼此了，所以那些刺格外鋒利，也格外的準，一擊即中

他們沉默很久很久，最後，忒休斯抹了把臉，好像疲憊至極

好像一切都沒有意義

“好……我走，不讓你面臨兩難的境地”

說罷，快速轉身，離開了這裡，他怕晚一點，他會心軟，會……舍不得

露西爾愧疚着，在痛苦與自責中掙紮，她清楚地知道忒休斯的仇恨，知道他們的手段，他們會動手殺害他的，她想保護他，不讓那些回憶再席卷他

甚至和他分開，讓他能夠好好活着，所以她撒下善意的謊言，不想讓他知道，不願意讓他擔心，她也忐忑着，怕他會失望，怕他會怪她，她有時候總想着坦白

但無數次欲言又止，詞不達意

而忒休斯，總是看着她匆匆離開的背影，總是看到她避而不見的視線，總是不願談論的話題

她有事瞞着他，忒休斯很清楚，但她不說，他也尊重她的選擇，可是次數多了，他就會胡思亂想，其實他也會沒有安全感

她的這些表現總讓他覺得，她是不是，不愛他了……

他知道她出去不是買東西，也不是散步，他知道她在撒謊

他也聽出來了，她的每一個，試圖分開的試探

我們都長大了，學會了撒謊，試探，隐瞞

不安，他的安全感一天比一天降低，到最後近乎逼近零

可他看到她的眼神，她明明是愛他的，明明和以前沒有什麼不同

所以，為什麼？

後來他終于知道了，可是，西爾，為什麼，不能相信我呢？為什麼，不問問我呢？為什麼，不堅定的認為，我會一直在呢？

你權衡利弊，考慮所有，卻唯獨不考慮我

那就如你所願，既然那個地方讓你這麼痛苦，我就去毀掉，反正，這本就是鳳凰社存在的意義

他極力克制着顫抖，親口說出離别，掩蓋着他心碎的狼狽樣子

他都沒顧得上注意，露西爾那下意識伸出來的手，僅僅差一步的距離，換來了一次不知道多久的擦肩而過

隻是一出門，他的眼淚就掉了下來，寒冷的十二月，風吹在臉上是那麼刺骨的疼，但凍不住他的眼淚，因為他的眼淚一顆一顆，始終沒有停下

露西爾同樣不好受，她止不住的嗚咽，越來越大聲，哭的沒了力氣，她就蹲了下來，最後直接躺在地上的絨毯上，那還是因為她喜歡赤腳走路，忒休斯怕她冷到特地鋪的

她好疼啊，心口一陣一陣的刺痛，讓她止不住的顫抖，與此同時，她的肚子也隐隐作痛

冷汗順着額頭滴下，她抱着肚子蜷縮起來，眼淚和汗水一滴滴落進地毯消失不見，可那股痛感依舊存在

就連眼前的視線也即将陷入黑暗，迷迷糊糊之間，她聽到了被打開的門和門外飄進來的風雪，伴随着熟悉的聲音

是她的妹妹，焦急又驚恐的呼喊

“姐姐！”

溫熱的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她的眼淚模糊了視線，最後徹底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