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兩年,但是我們不可能在這種毫無保證的情況下等你兩年。我們隻能給你機會,可以接受嗎?”
黑川擡頭,有點茫然地看着小衫女士,這時赤平教練代替黑川接過話茬:“那最後的方案是?”
小衫女士明顯早就考慮好,直截了當地說:“高二時候的國體比賽,如果到那個時候還有良好表現的話,我們就内定,畢業之後官宣。”
那意思就是如果高二黑川沒有良好表現的話,那一年夏洛特就會選擇别人。
赤平教練代替黑川回答,說我們需要考慮一下。小衫女士點點頭,不過她馬上把注意力放在隻是陪同的我身上。
“高山選手也是打算畢業之後就打職業嗎?”
我沒說話,隻是和赤平教練對視一眼。
依舊赤平教練代替我回答:“她要先讀大學。”
“大學,有點可惜呢。”
“她成績很好。”
小衫女士點點頭,不過還是多說幾句:“高山選手也可以考慮考慮我們。”
“夏洛特的邊攻手已經多得要溢出來了吧。”赤平教練揶揄對方。
就這樣,今天的談話結束,赤平教練看上去想要和小衫女士叙舊,我和黑川則是上4層的房間休息。雖然是單間,但是激動難耐的黑川還是鑽進我的房間和我聊天。
“太美好了,簡直想要做夢一樣。”黑川喃喃自語。
“你打算答應嗎?”
“嗯,對我來說也沒什麼損失吧,畢竟哪怕沒有這一出,我隻能等高三看看有沒有哪個球隊願意要我。”
“今天看夏洛特的設施和各種也沒覺得哪裡不好……雀你覺得呢?”
我倒在床鋪上,突然回想起自己小學六年級時發生的一件事情。
當時學校組織去哥倫比亞大學參觀,我的一部分同學們對着宏偉的各種建築歎為觀止,大聲宣告自己未來一定要考哥大,另一部分人則表達不屑,說自己以後要讀斯坦福,再不濟也要賓大。
然後有人跑過來問我的志向是什麼。
我說都沒區别吧。
所以面對黑川的問題我隻能沉默以對,幸好她因為過于亢奮導緻關注點已經跳到下一個地方。
“赤平教練不知道是因為什麼才從這裡移籍到仙台Lucens。”
“聽那位大沼小姐的話,赤平教練未退役的時候好像還挺有名的?”
既然是還算出名的選手,那必然在網絡上留有痕迹。
我直接借用宿舍内裝有的老式電腦,在搜索引擎裡面打下赤平教練的全名。
然後我觸碰鼠标滾輪的手指一頓,電腦屏幕的光線在我的臉上投射出道道深刻的陰影。
“連續兩次前十字韌帶斷裂,讓這位正當年的主攻手……”
我沒興趣點開後續,徑直關閉網頁。
第二天的上午,黑川與赤平教練進行長談,畢竟這種大事還是需要慎重考慮。
我則是覺得悶,完全不想繼續在這逼仄昏暗的宿舍樓裡待着,便溜出門。但我也不敢走太遠,人生地不熟的,也怕赤平教練擔心,隻能在宿舍大門旁邊傻站着,頂着讓人瑟瑟發抖的寒風傻站着。
但沒等我走幾步,我就被吓一大跳。
因為不遠處,離大門10米左右的灌木叢旁,有個人正坐在路緣石上,動作顯得格外扭曲且不舒服,但是她依舊坐在那,像是在等着誰。
然後我們對視。
霎那間,那個人蹦起來,然後飛速伸手掏出鏡子,對着它整理自己的發型和衣服,再拿出口紅給自己補上。
我在旁邊吓住,看得目瞪口呆,因為我發現那個人正是大沼千夏小姐,隻不過裙子換成了褲子。而梳妝打扮好的她滿意一笑,然後踩着那标準高跟鞋哒哒哒就朝我趕來,速度之快讓我還沒緩過神她就已經出現在我眼前。
“高山選手,真是巧!”大沼女士浮誇地說。
我倒退幾步與她拉開距離,然後看向對方之前蹲坐的地方,覺得這應該不是巧合。
這個人該不會從今天大早上就在這蹲我吧。
我又倒退幾步。
大沼女士并不在意我寫滿全身的抗拒,她笑眯眯拿出名片遞給我。
我沒有伸手去拿,但是她也一點都不尴尬,反而落落大方地把名片舉起來,向我展示上面的文字。
“我來介紹一下我自己。”大沼女士語氣甜膩到我直起雞皮疙瘩。
“我來自總部位于神奈川藤澤市排球俱樂部Crystal Blaze的體育經紀人,大沼千夏。”她指着名片,像是面試般開始介紹。接着她把名片給轉個身,露出背面。
上面畫着改俱樂部的Logo,是一隻白色的海鷗翺翔在半透明的海花之中,下面則是用花體寫的标語。
「透明で鋭く燃える。」
透明且銳利地燃燒。
大沼女士自顧自開始長篇介紹:“與普通的實業團不一樣,我們是自己設立公司進行運營的哦,也就是說完全獨立,不歸某個企業管轄。”
我沒有興趣,冷淡回應:“聽說這種俱樂部經常陷入資金不足的困擾。”類似于仙台Lucens。
“我們是本地化、緊緊依靠當地社區運營的職業球隊,政府對我們有很多的幫扶,所以這方面絕對沒有問題。如果高山選手想要繼續了解的話我們可以找個機會詳談,請收下我的名片!”
現在我體會到了小衫女士口中的被邪教推銷纏上的感受。
我大大歎口氣說:“那個,我畢業之後還會讀大學,現在對我說這些是不是過早了。”
大沼女士油鹽不進,雕塑般保持着那個姿勢,還在繼續:“那也完全可以收下我的名片,我們提早認識一下也是好的。”
對面的不肯退讓讓我煩躁,而這幾天各種紛擾更是郁結在心想要爆發,我已經無法再維持住較為溫和的表象,刻薄的話語一觸即發。
“從你剛剛的話我完全沒聽出你們的優勢在哪裡。請問你們目前聯賽排名第幾呢?”
大沼女士眨眨眼睛:“目前是第6。”
“我就算要去,也沒必要去第6的球隊吧。”我說出非常狂妄且沒禮貌的話。
對方臨危不亂:“可是我們三年前才剛剛建立,花兩年的時間就從挑戰聯賽升級到超級聯賽,我覺得我們已經非常優秀了。”
“并且……我當然不是隻有這些表面的東西可以提供給高山選手你。”
“就如你剛剛所說,排名第6的我們想要你,自然有更加有分量的籌碼。”
我狐疑地盯着大沼女士,不清楚她接下來會說什麼。但她笑着,甚至賣起關子。
“高山選手,你知道一般來說剛剛入團的新人要多久才會有較多上場比賽的資格嗎?”
我不知道,所以我不說話,隻見大沼女士伸手右手,給我擺了個“二”。
“是兩年。”
“大概要培訓兩年才會漸漸給予大型比賽上場資格。當然了,如果團隊内有同個位置資曆更深的球員,那可能這個時間還會被拉長。”
“所以呢?”我不想和她大冬天在室外打啞謎,直接出言打斷,想要快點進入正題。
大沼女士仰着頭,毫不畏懼地看着我。她唇角弧度恰到好處揚起,眼角堆積着細密的笑紋。她的狀态、神态無一例外是日本最流行的可愛溫順風格,可是此刻她的微笑比起春日搖曳的櫻花,卻更像是有幾分暗沉、詭谲的藍玫瑰。
“一年都不要。”
我聽見她說出這非常不符合常理的妄言。
“如果那年你4月份高中畢業就來我們這裡的話。都不需要4月份,那年的3月就能上場比賽。”
“并且還是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