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陸司南隻是安靜地聽她說完,眉頭都沒皺一下,看着指示牌往左一轉開進了停車場,才淡淡回道:“也沒什麼困擾。”
時針正好指向九點整。
夜色漸濃,霓虹閃爍。
陸司南熄火之後順手解開了安全帶,似乎知道時千話還沒說完,也沒有急着下車的意思。
“陸司南。”時千看他。
他回看過來,“嗯?”
“你不生氣?”
“能幫上忙,”他彎了下唇角,“我的榮幸。”
時千沒有移開目光,定定看進了他深不可測的眼底,似乎想要找出一點他的言不由衷。
但全都沒有,他就這麼坦蕩地任她端量。
對視幾秒之後,時千難以抑制地情緒翻滾起伏。
“你知道我昨晚會去Zelig不是巧合。”她幾乎笃定。
與蔣家的訂婚宴剛剛以這麼不體面的方式告吹,任誰也不會有心情去俱樂部玩耍,除非她另有所圖。
陸司南慢條斯理地點了頭,他恰巧有些聯想推理能力。
“那為什麼?”依然給了機會讓她主動靠近。
沉吟半晌,陸司南沒答,似乎是在思考措辭。
最後開口時語氣比想象中更平淡輕緩。
“時千。”仿佛是為了回應她剛剛叫他的那聲名字。
“嗯?”
“蔣家能給你的我個人都可以給你,”他稍頓了頓,調整了下表情,“如果未來注定要聯姻的話,你要不要考慮一下選我?”
……?
考慮什麼?
選誰??
他在說什麼小衆的語言?
時千不自覺放緩了呼吸,思緒轉得很遲滞,“……等一下,我在思考了。”
這是什麼天降神迹?
甚至不需要她來開口,不費吹灰之力就已經接近實現Plan A。
其中的原因很難即刻想通,甚至有可能就是想不通。
時千冷靜了,“你确定你真的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如先吃飯?”陸司南提議,沒着急回答。
時千看了他很久,沒說話,直到又過了一首歌的時間,才一起各自推開車門。
撲面而來的是濕重的江邊晚風,繞在周身晃蕩,路旁繁茂的梧桐樹漏下星星點點的暗光,足夠讓時千看清身邊人的側臉。
明晰的臉部線條,薄唇輕抿,眼角勾勒出弧度,稱得上矜貴好看。
就算是撇開他擁有的顯赫家世——
這樣的人在三分鐘前向她求婚,也足以令她理智出走幾分鐘。
“為什麼?”時千伸手輕輕拉了下他挽起的襯衫衣袖,小聲問。
她當然不會自戀到覺得陸司南是對她一見鐘情,可今時今日的他又有什麼是需要犧牲婚姻自由去換取的?
這麼深奧的問題時千根本沒打算動腦子,幹脆直接問。
這個答案倒也簡單,陸司南幾近沒有任何猶豫,仿佛答案早就已經爛熟于心:“相信時小姐能夠理解,我并不想耗費太多時間精力處理婚姻問題,隻需要一位足以應付長輩的太太。”
經過彼此的初步坦誠階段,時千已經在他面前稍稍放松下來,半真半假地調侃道:“那你這段時間裡氣跑的那十位姑娘都沒有能勝任的?”
至少她們身後沒有一個千瘡百孔的錦時等着他來拯救。
“等價交換,”陸司南奉行這個原則,露出了點笑容,“不談錢就得談情了。”
言下之意他更願意用錢換清靜。
單純按這個标準來說,時千認可他的解釋,她的确是最佳人選,甚至連錦時陷入困境都從減分項變成優勢。
畢竟對她來說天大的危機也在他的能力射程範圍内,婚後她也不會常在國内,更談不上對他有其他需求。
而且最重要的是,彼此都是聰明人,達成共識後就不會再為此事糾纏。
短短幾分鐘内其實時千就已經拿定了主意。
“隻有一條,”她放慢了步調,“婚姻存續期間彼此尊重,可以和平離婚,但不能鬧出公然打對方臉的事。”
這有什麼問題。
陸司南鄭重點頭,“當然。”
既然如此,各自利益有了歸處,對于時千來說他當然就更是最佳人選。
于是沒再遲疑,伸出手,“那就成交?”
陸司南自然地握上她的手,“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