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沒有在講道理,但他荒謬的行為邏輯确實在某種層面上讓這場鬧劇實現了閉環。
可現在呢?
他幾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
十五分鐘前大家好奇的那兩個主桌空位歸屬,如今終于有了答案。
但此刻似乎又有了新的問題——
這是誰?
顯而易見的是,這個答案還在路上。
場内的躁動隻持續了短短十幾秒,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很快就把重心重新放回了各自的生意周旋中。
柴可夫斯基的C大調弦樂小夜曲依舊悠然響徹穹頂。
陸司南牽着時千走到一半,視線才得以越過花簇和燈光定睛留意到陸緻遠也坐在陶黎書身旁。
已經很及時地捏了捏她的手心,低下頭湊近她耳邊:“我爸來了。”
時千:“……”
你怎麼不再晚點講?
兩人有言在先,婚姻的基礎是她扮演好妻子的角色。
她從前不參加這些派對活動,但也知道這個慈善晚宴是陸司南的媽媽一手操辦起來的,那勢必是要見面,本就是最艱難的副本之一。
但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面臨混合雙打,難度系數又再度瘋狂飙升。
這也就算了。
……可怎麼也沒想到。
最後走到跟前才發現,竟然是以一敵七!
他的叔伯姑姑們,甚至還有一個堂姐,足足七個人,占滿了主桌的一大半位置。
叔伯是想抓緊機會極力勸阻陸司南,但陸芷珊卻是慕名來欣賞人類首次馴服陸司南的珍貴畫面的。
來都來了,兩人落座之後禮貌地相互打了招呼。
“你就這麼謊報軍情的。”
時千無意識抓了下陸司南的手,低低的話音從微張的唇間飄出,面上還在跟對面七人保持微笑。
陸司南沒說話,不急不緩地在桌下牽緊了她。
與陶黎書始終眉眼帶笑不同,陸緻遠坐在正位上表情不明,視線來回逡巡已經一陣子了,數次欲言又止。
看這個架勢。
接下來恐怕就要提前進入問答環節了——
“聽說時小姐剛從國外回來,”果然是他率先按捺不住,出聲發問:“是因為錦時?”
語氣毫不客氣。
陸家曾經的這位最高話事人當然不好搞,時千做了功課,但确實也沒想到他就在公開的活動上這麼單刀直入。
陸司南有意想擋了這個問題,但在桌下被按住了。
時千本來就想自己需要獨自面對的,哪怕今天躲在他身後,日後也逃不過。
她的情緒其實波動不大,幾乎是一瞬間就已經決定要坦誠回答,聲音很沉靜:“是,錦時最近情況不好,為了這個幾天前跟蔣家還辦過一場訂婚宴,但很遺憾最後沒成。”
話音落下,還不忘補了一句:“您不用客氣,叫我時千就好。”
“很遺憾?”陸司南清清淡淡地觑她一眼。
“……”時千很聽話,搖頭,“也不是很遺憾。”
這個兩人之間的咬耳朵小插曲被坐在最一旁的陸芷珊捕捉,挺稀奇地上下打量了陸司南一番,嘴角壓都壓不住地上揚。
陸緻遠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對她的預期有些偏差,沒再接着繼續。
“那我就不客氣叫你時千了,”接了棒的是陸司南的叔叔陸複遠,他幾乎是個笑面虎,紮的是軟刀子:“你也是聰明人,應該知道錦時的體量對于陸家來說都算個棘手的問題,司南還年輕,考慮問題不夠周到,我們也不想看到他與家裡鬧得不愉快,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這有什麼不明白的,時千聽完笑了笑,也沒有提兩人已經在下午把證領了,四兩撥千斤地就推了回去:“當然,司南的本意也不是想跟家裡鬧得不愉快。”
至于敏感的錦時問題,她半個字也沒往上扯。
而伯伯陸裕遠完全走另一條路線,并沒有任何尖銳的意思:“我知道你母親早逝,父親半年前另娶,對方已經懷孕了,不知道你有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司南沒有想過是否能得到相等的回報,但你應該要想想的。”
時千看了陸司南一眼,抿了下唇,“多謝大伯關心。”
短短幾句試探,陶黎書留意到時千隻有表面上看着是個溫溫柔柔的模樣,但态度根本滴水不漏。
不僅不避諱直接提及與蔣家訂婚的事,未免之後在這件事上落人口實,對這些言語之間的刁難也照單全收,幾乎讓他們拳拳都擊中棉花,輕松卸了力。
陸緻遠收到了陶黎書的眼神示意,站出來溫言收場:“我們不是有意為難你,隻是錦時的問題比較複雜,希望你們能考慮清楚。”
話是這麼說,但時千作為商業上的獲利方其實沒什麼可考慮的,這還是有意無意地在放話給陸司南。
他也聽懂了,但冷着臉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那時千就作為代言人出來繼續:“謝謝陸叔叔,我們會好好考慮的。”
自此。
初步交鋒,以對方三人铩羽而歸為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