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千無效回頭。
她對申城交際圈裡的人員構成實在是不熟悉,完全沒看出來是誰。
還是舒婳低聲在她耳邊提醒了句:“沈漾。”
沈漾。
默默念了一遍之後她才總算有點模糊的記憶。
這不就是傳說中陸司南氣走的相親對象其中之一?
沈家在申城比較特别,書香世代,哥哥沈翊在一衆不學無術的富二代裡也是獨一道風景,正在最高學府裡攻讀哲學博士,也就是俗稱的PhD,弟弟沈凜少年天才,如今不過十來歲,已經進入大學深造。
但沈漾卻似乎完全沒有繼承這種優秀的學術基因,不久前大學畢業之後……回家做了全職女兒。
聽見吵嚷聲,現場最高權責的經理連忙趕過來道歉并隐晦地下逐客令:“沈小姐,抱歉,工坊内地方有限,時小姐的婚紗拖尾是超長的設計,怕影響到别的客人體驗才臨時拉了護欄,明天就正常對外開放了。”
經理也是見人闖進來了才瞎編的理由,像這樣的高定品牌最能拿捏客戶,不然整個申城都知道時千的身份,嫁的又是陸司南,閉門單獨接待也無可厚非。
“沈小姐是要試禮服?”時千随口問了句,聲線溫溫淡淡,聽不出什麼情緒,但伸手阻止了工作人員繼續攔人的動作。
這個品牌一貫以十分難借的高冷作風和仙氣浪漫的晚禮服聞名,沈漾這種名媛就是平時的主要消費群體。
隻是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經不再做婚紗定制了,這次純粹是為時千,或者說是為她背後的時家和陸家破例。
沈漾翻了個白眼,走進來不客氣地坐下了,語帶嘲弄道:“我又沒本事試婚紗。”
舒婳知道點内情,覺得好笑,“你想試?”
“免了,”她擺手,拿起工作人員剛倒好的花茶抿了口,“陸司南不是我等凡人能搞定的。”
到這兒時千也算看出來了,舒婳和她的關系不差,她也對陸司南根本沒有半點想法,一點兒來找茬的意思都沒有。
等工作人員取出她等了幾個月的小裙子後,就美美試穿去了。
她這一走,舒婳把時千扶起來一起站在全身鏡前看頭紗與婚紗的搭配整體效果,一邊科普:“就她,不用擔心,她更不想去那次相親,把人氣走的記錄比你老公都厚,基本上,可能除了秦默?這一輩所有能過得去的,她都見過了。”
時千笑了下,比起那次相親她倒是對沈漾本人更感興趣,“我不擔心。”
以她和陸司南這種餘生随便指教的關系,本來也不用把任何人視作假想敵。
舒婳也不怎麼在乎,幫她又理了下頭紗,“行了,換下來吧,我都替你覺得重。”
時千點頭,背後跟着三個人幫她拎拖尾才勉強走進了更衣室,但好在脫起來到底還是比穿起來簡單,前後十分鐘就已經重拾輕盈步履走出來了。
擡眼,沈漾正站在鏡前轉圈圈自我欣賞。
禮服是灰粉色的簡約褶皺挂脖款,重工的滿鑽吊帶一直延伸到腰間往後繞了一整圈,面料垂墜感十足,仙氣又優雅。
沈漾自己反正很喜歡,等美滋滋自拍完,笑眯眯地轉過頭問她們:“怎麼樣?好不好看!”
就一副翹首等誇的樣子,如果人類能搖尾巴大概就是她現在的模樣。
時千晚上還有看音樂劇的行程,搭配主紗的編發造型太隆重了,正示意工作人員過來拆掉。
聞言仔細打量了沈漾幾眼,想了想認真建議:“頭發盤起來會更好看。”
舒婳放下手機,目光逡巡,也點了點頭,“附議。”
沈漾很聽勸,單手從身後将長發圈攏拎了起來,“……好像是好看一點。”
但她為人很糾結,一直在反複研究,直到時千已經全部結束她還在和妝造溝通,這樣不滿意那樣也不喜歡。
“不如試試高位盤發,”時千捶了捶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已經僵直的肩頸,随即站起來跟她禮貌打了個招呼,“走了。”
沈漾還沉浸在自己的頭發裡,根本也沒反應過來,無意識小小地跟她們揮了揮手。
等回過神來,人都已經走遠了。
*
時千晚上受邀觀看的音樂劇是從前學生時期參演過的音樂劇團方老師号稱籌備多年的經典劇目,世界名著《悲慘世界》改編。
中文版,卡司豪華到據說連随意排列組合都不會出錯。
申城首演在盲卡的情況下都一票難求,前排溢價已經高達三倍,可想而知萬衆期待。
這個故事經典到不管在哪個層面都已經非常成熟,這也意味着漢化難度非常大,不管是原本的法語概念版還是後來改編過後的倫敦版,甚至是電影,都已經讓人有了珠玉在前的感受,想要超越實在難于登天。
别的不說,能有這個勇氣已經可嘉,時千會答應邀約也正是因為這一點。
隻是最後看下來,果真也隻有勇氣可嘉,成功坐牢三小時。
故事框架依然是基于現在世界上所有的版本鼻祖倫敦版,演員賣力投入卻架不住譯配的稀爛,節奏混亂,舞台設計也極其平庸。
也許演員的敬業尚且能勉強糊弄第一次接觸過音樂劇的觀衆,但這種毫無誠意的作品就應該永遠被打入地心再也不見天日。
時千走出劇院的時候氣得頭疼,就這,竟然靠營銷造勢賣空了接下去十五個城市的巡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