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乘舟本以為他會詳細問一問白虎之事,未曾想開口第一句竟然是這樁。
“臣與公主的婚事乃是與謝家之事,殿下屢屢插手實非君子所為。”
君子?
蕭灼對此二字不屑一顧,眼神涼浸浸,生了寒意,“倘若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縱然做個小人又何妨?”
一國儲君竟然說出這種話着實叫陸乘舟臉色驟變,“殿下慎言。”
“孤要如何做輪不到你在此妄言,至于白虎之事……”蕭灼眼神犀利如電,落在他身上重如千鈞,“孤知此事和你無關。”
這句話并未讓陸乘舟松口氣,或者說,陸乘舟更在乎的并非這件事。
“公主可還好?”他最擔心的還是謝枝意,蕭灼說了這麼多就是沒有提及長樂公主的情況着實叫他擔憂不已。
“你不問孤為何不懷疑你反倒問起阿意?”蕭灼眼眸晦暗,滲着霜。
對此,陸乘舟坦蕩回答:“此事臣問心無愧,縱然殿下命人徹查,臣自然也是清清白白。至于公主……”他垂下長睫,清風拂過衣袖,“臣自知有緣無份,隻希望公主今後平安順遂,長樂歡喜。”
聲音淡淡散落在風中,“有緣無份”這四個字像是一把利刃紮進心口,蕭灼無聲攥緊掌心,不屑冷笑。
好一個有緣無份,倘若不是他強硬逼着謝枝意退婚,恐怕今日這二人早就成了名正言順的夫妻。
“孤自會護着她,她的安危不必你挂心,至于今日陸大人為何會出現在那處偏僻之地,不該給個解釋麼?”
蕭灼字字句句不願讓陸乘舟和謝枝意有所牽連,陸乘舟又不是蠢貨,從第一次和太子見面就猜出他為人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光風霁月,斂下眼底深思,他這才緩緩回答:“臣是從淩霄殿離開後遇到一個宮婢,宮婢說長樂公主出了事因而臣才……”
一時間心急如焚未曾深思熟慮他匆匆趕來此地,等到見到謝枝意平安無事後才松了口氣,隻是當時還未等他來的及說出宮婢所言謝枝意就率先提出退親之事,他也就将此事暫且擱下。
“那個宮婢,你可還記得她的樣貌?”蕭灼寒聲追問。
陸乘舟雖然僅僅掃了一眼,但因為擔憂謝枝意的緣故特意将那宮婢的模樣記了下來,他的丹青不錯,等到林昭将筆墨紙硯端上,他就着記憶裡的模樣繪下那個宮婢的相貌。
“倘若這個宮女身處宮中,殿下應當能找得到人,怕隻怕——”頓了頓,陸乘舟眉宇攏起濃濃擔憂,“幕後之人會斬草除根。”
蕭灼亦是這麼想的,但眼下也隻能暫時從這條線索入手,“讓畫師将此畫描摹多份,迅速找人。”
林昭應聲接過畫卷立即遵循太子的旨意照辦,陸乘舟心底卻湧起不詳的預感,他總覺得結果不會太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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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一隅。
謝枝意睡了許久一場覺,剛朦朦胧胧蘇醒,透過隐隐綽綽的紗簾瞧見宮婢更換着獸首鎏金香爐。
“沈姑姑和綠禾呢?”謝枝意嗓子滞澀,讓宮婢端來茶水,飲下好幾口緩過來才看向面前的婢女,這個婢女她記得平日都在殿外灑掃,并不會輕易入殿内。
宮婢自是老老實實回答:“沈姑姑和綠禾二人還在受罰,太子讓奴先來侍奉公主。”
受罰?
謝枝意頓時怔住,混沌神思散去大半,她以為出了這種事情蕭灼對所有人産生懷疑不可避免,但應該徹查清楚才是,怎麼好端端的還要讓人受罰?
“帶我過去。”
她面上染着薄怒,擡手就要掀開衾被下地,宮婢頓時大驚失色,暗歎自己應當說錯了話,恨不得扇自己幾巴掌。
“公主,您的身子還未恢複,殿下說了您要好好在這裡休息,萬萬不可出門受寒……”
宮婢吓得面如土色,三言兩語下來謝枝意聽得更為惱怒,“不論如何,沈姑姑也是長樂宮的人,綠禾更是我從宮外帶進來的,他怎能一句不問就讓人挨罰?”
謝枝意知道蕭灼是在生氣她們二人沒能保護好她,甚至叫她落了水,可是她們兩人本就不會武功又能怎麼辦?至于這件事,歇息好一會兒後她也分析了下,不管是沈姑姑還是綠禾,不太可能會出賣她,她還是願意相信她們二人。
宮婢沒能攔住,眼睜睜瞧着謝枝意穿上外袍連着青絲都不曾梳往門口走去,她驚得心驚膽戰,連忙就要叫人将此事禀告太子,然而下一瞬謝枝意冷不防迎面撞進一片溫熱的胸膛裡,疼得她擡手捂着額頭。
“剛醒過來就這麼冒冒失失的?”蕭灼撥開她的手認認真真看了眼,指腹小心揉了揉,“沒事,隻是紅了些,阿意這麼着急可是想孤了?”
她的皮膚本就嬌嫩細膩,稍微磕了碰了就能留下痕迹,粗粝指腹帶着微微熱度,不知不覺就讓他回想曾經在她身上見過更為明媚的風景,一想到這裡他眼眸微暗,視線落在她嫣然紅唇竟有些心猿意馬。
謝枝意禾眉蹙起撇過頭去,“我且問你,你為何要責罰沈姑姑和綠禾?她們是我長樂宮的人,獎懲該由我來做才是。”
想着蕭灼曾經在旁人身上用過的狠戾手段,謝枝意着實擔心她們二人安危,語氣也變得咄咄逼人幾分。
蕭灼搭下眼簾,目光沉沉如霜落在顫顫巍巍跪地的宮婢身上,顯然,若非她說了這些,謝枝意怎會知道她們二人之事?
眼底湧動的不悅和嗜殺戾氣想要命人将此宮婢拖出去砍了,最終還是顧念着謝枝意在這裡,隻是淡淡揮了揮手,“出去。”
宮婢逃過一劫泣不成聲,哪裡還敢停留,等到離開偏殿呼吸了口外頭新鮮空氣,鬼使神差回了頭,卻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