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盧氏臉色驟變,“阿意,你該不是——”
謝浔安對于她突然的決定分外吃驚,謝蘅微微眯了眯眼,腦海中劃過一個答案,“是為了他?”
謝枝意苦笑,“爹,娘,若非他首肯,今日這皇城我定然是出不來的,更不必說陪着你們去江南道。可是……他現在的局面你們也知曉,我若是在這個時候離開,不知他的情況還會有多麼糟糕,縱然我到了江南,也不會安心。”
她對蕭灼的感情很複雜,根本說不清楚,不是純粹的男女之情,畢竟她曾經是真的在心底将他當過兄長的。
三年前已經抛棄過他一次,這一次無論如何她也做不出來那樣的選擇。
左右今後還會去江南的,隻是現在的她更想留下來陪着他。
謝枝意向來有自己的主意,盧氏原本還要再說些什麼卻被謝蘅阻止,“罷了,你要留下就留下吧!”
盧氏不滿,“夫君,您怎能讓她留下呢?萬一宮裡那個人……”
她怕極了,怕蕭灼的事情引起帝王盛怒最後牽連到謝枝意身上。
謝蘅卻長長歎了口氣,“我們謝家得過那麼多的好處,你以為這是憑的什麼?”
是陛下的另眼相待嗎?
當然不是。
這世間有那麼多比他更有才幹、圓滑世故之人,不論為人處事都要勝過他百倍千倍,憑什麼隻有他能夠在這個位置上一直順風順水,甚至這麼多年同僚都極為友善,不曾下過絆子,無非就是東宮那位做的。
盧氏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她也享受過這樣旁人沒有的恩澤,但隻要一想到這樣的順遂是女兒換來的心裡更是空落落一片。
謝浔安可不管這些,他直接攥住謝枝意的手,表情并不贊同,“阿姐,你不能留下。”
他将碎裂的玉佩遞到她手裡,薄唇緊抿,“這枚玉佩是你那日剛給娘親,離宮前撞到了一個宮人碎成兩半。”
“阿姐,我不認為這是一場巧合。”
謝枝意驚訝,從荷包中将那枚玉佩取出,确實如謝浔安所言碎成兩半,可是,單憑這一點并不能說明什麼。
她将荷包還了回去,認真道:“浔安,我和陸大人之間的婚事已經退了,不管這玉佩是丢了還是碎了,都與我無關。”
謝浔安也知道這個道理,可他總有種不詳的預感,或許長姐這一回去,這輩子都離不開那個人。
“阿姐,你别走,我們一起回江南,好不好?”
謝浔安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姐姐,縱然兩人認真算起來相處時間隻有寥寥三年。
謝枝意卻選擇放開他的手,“浔安,去了江南好好溫書,等過段時日我會去找你。”
她的聲音溫柔如風,似暖陽晨星,謝浔安明白她已經做了決定,顯然她也是深思熟慮過。
“阿姐,要不然……我跟你一起留下好不好?”
她搖了搖頭,縱然再多的不舍,卻也知道他不可能留在這裡,“你是謝家的嫡子,謝家今後還要靠你。”
那你呢?
謝浔安想要問她,話到唇邊卻再也問不出口。
因着這句話,他隐約覺察到她似乎不再留戀謝家了,可是這又是為什麼呢?
守城的護衛搜尋過前面那架車輛,終于輪到謝家這裡,行過禮後,謝枝意往後退了一步,眼睜睜瞧着這輛車離開。
三年前,她亦是坐上這架車去往千裡之外的江南道,三年後,她卻主動從這輛車上下來。
綠禾不明白謝枝意為什麼這麼做,但不論主子做出什麼樣的決定,她都會陪着她。
“公主,我們現在就回東宮嗎?”
謝枝意輕輕搖了搖頭,“不必着急,你去另外雇一輛馬車,我要出城。”
綠禾驚訝,這個時辰出城做什麼?
還未等她照着謝枝意的吩咐照做,正好另一輛馬車匆忙趕來,馬車停在她跟前,随即車中之人走了下來。
陸乘舟行色匆匆,站定後視線方落在謝枝意身上,詫異開口:“公主怎在此處?謝大人呢?”
“他們已經離開了,是我自己要留下來。”
聽了這話陸乘舟面露遺憾,“我本要送謝大人一程,未料今日臨時有事耽擱了時辰。謝大人他們去了江南道,為何公主不一并離開?”
謝枝意卻并不想解釋這件事,而是對綠禾道:“馬車之事還不去辦?”
綠禾讷讷點頭正欲尋車,陸乘舟上前一步,正色道:“公主若是不嫌棄,在下的馬車可以借公主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