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灼眼底噙笑,若非瞧她累極還能折騰一整夜,到底僅是望着她的睡顔無法飲鸩止渴,随後又捧起她的纖纖玉手往上落吻,像極了佛寺中最為虔誠的信徒。
就在他沉湎此中情愛,忽而窗外傳來一陣類似鳥鳴的哨聲,兩短一長。
蕭灼微眯起眼,隻得戀戀不舍将她的手放開,出了寝室。
屋外,大雨滂沱,雨簾如瀑,凜冽寒風不斷從臉頰刮過,衣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何事?”
被打攪了溫情暖意的蕭灼自是不悅,林昭卻知此事非同小可,不及時禀報不行。
“殿下,出事了。”林昭眉宇緊縮,不敢擡首去看蕭灼冷凝陰鸷的眉眼,幹脆利落将事件脫口道出,“大皇子死了。”
原本不以為然的蕭灼瞳孔驟然一滞,目光犀利如電,“怎麼死的?”
“就、就在那艘畫舫……”林昭聲音隐藏着微微的顫栗,“而且那艘畫舫之上的人都死了……”
此事當真始料未及,蕭灼雖然不喜蕭忱,但好在蕭忱從不在他面前礙眼,故而他從來都是選擇漠視,但事情哪有那麼巧?他前腳剛從畫舫上離開,後腳蕭忱就死了,這事怎麼看怎麼不尋常。
“他是怎麼死的?”
“是被人一劍穿心而死,顯然動手之人武功不錯。”
蕭灼陷入沉思,他剛剛大婚,今日蕭忱就死了,還是在他離開之後,顯然這不會是巧合,要麼就是沖他而來。
可真有意思啊,剛走了一個武安王,轉瞬又來了一個未知身份的人藏在暗處針對他,這出戲有人還想繼續唱下去。
“讓暗衛徹查。”
撂下此話,蕭灼轉身就走,林昭忐忑不安,“殿下不回宮和陛下解釋一番麼?”
畢竟這種事情,不管蕭灼有沒有動手都很難撇清。
聽了這話蕭灼似笑非笑,語帶譏诮,“阿意睡得正香怎能這時候将她吵醒?更遑論,孤若是不在,她該睡不着了。”
這話方落房門就此合上,林昭無奈擦着身上被雨水浸染的水汽,悠悠在心底歎息:恐怕是太子妃不在,殿下才睡不着罷。
能這麼冠冕堂皇說出這話來,顯然太子殿下的臉皮是越來越厚了。
驟雨下了一夜,翌日清晨轉為淅淅瀝瀝的小雨,謝枝意是在用完早膳才得知蕭忱的死訊,險些就将手中瓷碗摔碎。
“出了這麼大的事,你怎不早告訴我?”
好在蕭灼及時将那碗接住才沒能摔在地上。
“倘若我同你說,你這早膳定不會用,而是火急火燎要先回宮。”
蕭灼說得淡定從容,尤其是将她的心思看得透透的,謝枝意無奈:“不過一頓早膳罷了,要是父皇誤會了你,那怎麼好?倘若……倘若昨日我沒拉着你去遊湖泛舟,也不至于出這檔子事。”
她有些怨念自己,蕭灼伸手揉了揉她的發,溫聲安撫:“即便不是昨夜也會是其它時候,更何況就蕭忱那做派早晚有一日有人看他不順眼想要除掉,想要他死的人多的是,你不必怪自己。”
蕭忱除了貪花好色,為人嚣張跋扈,說起來并無朝堂上的牽扯,反觀蕭灼,想殺他的人更多才對。
“昨夜我們走了蕭忱就死了,這事一定有人想要栽贓我們,說不定有人跟蹤了我們。”謝枝意開始冥思苦想,想要從中理清一條思路,“夫君,你有懷疑的人嗎?”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蕭灼始終面色如常,甚至還有心思把玩着她的發絲,骨節分明的手纏繞着一縷發,仿佛還能嗅到其中的淡淡香味。
“阿意,你怎的不懷疑我呢?”倏然,他這般開口,對上謝枝意錯愕的目光,惡劣牽起唇角,“昨夜說不定是我動的手,是我要了他的性命。”
有那麼一瞬,寒涼徹骨凍得她不知所措,不過很快她就找回了理智,堅定否決:“不會的,不會是你。”
蕭灼笑意更甚,勾唇追問:“為何?”
謝枝意深深吸了一口氣,“要真是你動的手你不會留下任何破綻,你不必說這樣的話來試探我。”
似有那麼一刻凝滞的氣氛冰雪消融,蕭灼松開她的發絲,攬她入懷,“阿意真了解我,不過眼下我也猜不到到底是誰動的手。”
謝枝意卻在此時想到了一個人,“會不會是她……”
“楊雪芸。”
她有些不太确定,但是有這樣的一種懷疑,并且這種懷疑随着她将楊雪芸的名字說出口後越來越深。
可是,楊雪芸殺了蕭忱想要嫁禍給蕭灼的手段這麼拙劣,有誰會信?
而且她背後要是沒人圖謀,怎會這般輕而易舉呢?
這一刻,謝枝意感到自己走到了一個彌漫着濃霧的迷宮之中,但凡尋不到方向,就會迷失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