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朝臣們正開口禀報近日發生之事,倏然間,發生了樁意外,高坐于龍椅上的蕭禹竟是吐出一口血昏厥過去。
出現此變故,朝會未再繼續,蕭灼立即命太醫院裡的人給帝王看診。
“恐是大皇子之死讓陛下憂傷不已,再加上這麼多年心結依舊,陛下不該多思多想,當平心靜氣靜養一段時日。”
太醫的這番話讓人心驚不已,畢竟這麼多年蕭禹都是那樣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就連先皇後離開的時候肝腸寸斷都能繼續支撐至今,怎會因為蕭忱的死就變成這樣了呢?
蕭灼臉色沉凝如霜,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直到蕭禹命其餘人退下他才走上前,“為何不告訴我?”
不知不覺間,這麼多年過去蕭禹的頭發早已發白大半,他已不再年輕,他看着自己的兒子似是像在透過他看清另一個人,目光渾濁幽暗。
“嫣兒離開的時候朕就應該跟她一起走,隻是那時候對你放心不下,如今你已成了婚,這天下之後也該交到你的手上。”
甚至,蕭禹想要将傳國玉玺放到他手裡,蕭灼卻避開,“父皇的身體還算康健,兒臣可暫替監國。蕭忱之死的幕後兇手還未尋到,父皇當真願意在此時離開?”
“你該知道,除了你,其餘幾個兒子朕從未放在心上……”
蕭禹此話說得涼薄無情,他将所有的真心和愛都給了先皇後,更對二人唯一的血脈偏寵多年,這話若是被端妃幾人聽了去,更會傷心欲絕。
可一個人的心就那麼大,根本給不了旁人。
顯然,多年郁結于心的心結始終盤桓在心口遲遲未散,蕭禹已經不是第一次生出要找先皇後的念頭。
蕭禹對于生母的深情在蕭灼看來可笑至極,“父皇,她從未喜歡過你,她心心念念的隻有那個人……”
蕭灼起初并不明白為何生母對他不喜,直到後來才得知了真相,所以就眼睜睜看着她放火點燃宮阙,最終葬身火海。
“就算隻念着那個人,就算是死,她也隻能葬在朕的身邊。”一旦提及先皇後曾經的那位夫婿,就像是觸碰到了逆鱗,蕭禹神色極為不悅,“你莫忘了,你的身體流着朕的血脈,現如今你還能诓騙得了長樂一時,你以為當真可以瞞她一世?”
作為生父,蕭禹太清楚要怎麼刺痛蕭灼,他的唯一軟肋就是謝枝意。
果不其然,此話一出,蕭灼的臉色變得更為沉郁,顯然,這番話讓他想到自己從前用過的諸多手段。
“關于這點,我自是不會步父皇後塵,阿意與我情投意合,否則當初也不會答應成婚。”
“是麼?那你每個晚上都讓人在她房間安置的蘅蕪香呢?”蕭禹冷笑,“那香根本就不是蘅蕪香吧?其中真正的作用是什麼,你不會不知道。”
蕭灼并不想繼續聽下去,“父皇,你太累了,該好好歇歇。”
“朕也不想和你說這些,别忘了明日讓道長入宮一趟。”
自古帝王追求長生,蕭禹不然,他求的卻是他和先皇後的來生。
蕭灼垂下眼簾掩去瞳孔的深色,擡腳跨出淩霄殿,光線落在他清隽的面龐,随着殿門合攏,所有黑暗盡數落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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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枝意再一次來到藏書閣,和上一次想要尋找的東西不同,這一次她有了别的目标。
藏書閣中的藏書浩如煙海,她不可能去問這裡的人,隻能一本本翻找。
她先尋找的是關于“制香”的各種書籍,這些書籍有各種古法香的制法,然而翻看大半,都不曾見到書中提及任何關于“鐘情香”的信息。
難道……那位大夫在撒謊?
可是看他當時言之鑿鑿,并不像說謊的樣子,唯一的可能就是她還未找到。
她沉浸在尋找制香的書籍之中,身後一道腳步聲漸近,随即一道溫潤聲音落下:“太子妃。”
謝枝意被這突然的聲音吓了一跳,等看見來人才稍稍松了口氣,“陸大人,又見到你了。”
意外和陸乘舟相逢,她慶幸的是還好不是蕭灼,否則按照他的敏銳,一定會覺察出異樣。
陸乘舟的視線緩緩下落,落在她手中的那卷書上,他的記憶很好,尤其是關于她的點點滴滴,上次相見時她手中拿的是食譜,而今日……竟是一本制香的書?
“太子妃喜歡制香?”
這裡隻有他們二人,多日來陸乘舟始終按捺着心緒不想讓自己過多關注她,可所有的堅持在見到她的刹那終究分崩離析。
謝枝意聽出他的關切之意,可畢竟“鐘情香”之事是她的私事,眼下隻是大夫一人所言,并不知真假,故而她并不太想告知陸乘舟。
“嗯,隻是随便看看。”她将手裡的書放回原位,話鋒一轉,“陸大人今日來這藏書閣可是尋到了什麼線索?”
陸乘舟并未疑心,聽她提及自己之事面露難色,搖首輕歎,“未曾,線索盡斷,隻能再來這藏書閣裡看看還能不能尋些别的蛛絲馬迹。”
對于陸家之事謝枝意頗為感歎,不知怎的,她心念微動,腦海中遽然劃過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