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彥是名人,交遊廣闊,好吟詩飲酒,四處赴宴,因此他的行蹤并不難查,甚至紀莘和陳氿還查到了,在周秀宛墜崖那日,江文彥在甯王府參加宴席,并不在城外。
但紀莘和陳氿還是決定去見一見江文彥。
是日微風不燥,天朗氣清,城外南山亭邊,諸多士人、學子彙集于此,引林間清泉環曲成渠,舉行着曲水流觞的詩宴。
紀莘和陳氿到達南山亭時,諸人正在鼓掌喝彩,贊歎不絕。
“好詩,好詩,好字,好字!懷初的詩配上文彥的字,必定流傳千古!”
紀莘聽到人如此誇贊,這才看到,原來桓晉在此。
不隻桓晉在,袁适也在。
紀莘下意識地環顧四周,尋找紀茹的身影,但未能找到,許是袁适沒有帶紀茹來此。
紀莘的視線在人群中逡巡了許久,難免引起幾個人的注意。桓晉看到紀莘,眼眸中閃過驚訝,放下手中酒杯,起身走到了紀莘面前。
“姜娘子,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紀莘愣了一瞬,而後才想起,她在袁宅時用的是“姜苓”這個假名字。
反應過來後,紀莘對桓晉回以微笑,道:“桓郎君,好久不見,有勞挂念,我一切都好。”
“我後來搬離了逢安的私宅,但我回去尋找過你。管事說,你和逢安身邊的那位娘子一起離開了宅子,我便又去詢問了逢安,可是你并沒有和那位娘子一起入公主府,不知你去了何處?”
陳氿聽得冒火,這個桓晉非要湊過來旁若無人地和紀莘說話,是在故意當他不存在嗎?
而且,這個桓晉說的是什麼話,回去找過紀莘?他憑什麼?
紀莘不知該如何回答桓晉,陳氿替她開了口:“她其實不叫姜苓,她的真名是胡珍珍。之前袁宅招婢女,她見月錢豐厚,便起了意。可是她家境困頓,隻是一名農戶女,她怕管事瞧不上她,于是編造了一個名字,和一個讀過書的假身份。後來她跟随那位娘子離開宅子,被她的生母找到帶走了。她的生母改嫁進了一戶官宦人家,所以她如今不做婢女,是大戶人家的娘子了。”
陳氿的解釋雖然圓得上,但并非滴水不漏,桓晉卻沒有深究,隻當這番話沒有破綻,回道:“人生的際遇本就變幻莫測,有時跌宕起伏,有時峰回路轉,想來姜,不,胡娘子也算是苦盡甘來,恭喜。不知娘子如今住在哪戶人家?”
紀莘道:“宣陽坊梁府。”
“如此。若有機會,我定會去府上拜訪。”桓晉道。
拜訪個屁!陳氿忍不住在心裡喊了一句。
陳氿“咳咳”兩聲,故意在桓晉面前湊近紀莘的耳朵,輕聲道:“江文彥離開了座位,我們該去找他了。”
紀莘瞥了瞥江文彥的方向,腳下卻未動,又問桓晉:“桓郎君,你可有參加前日甯王府的宴席?”
“有的。”
“當日江郎君在場嗎,他何時去到甯王府,何時離開的?”
桓晉略微有些吃驚,但還是回答道:“文彥嗎?宴席從未時開始,至夜深結束,他一直都在。”
“他中途未曾離開過?”
桓晉稍想了想,“不曾離開。城中許多人十分欣賞文彥的墨寶,宴席期間他一直在與人交談、飲酒、寫字,甚是忙碌,所以我有些印象,他一直都在。”
“如此,多謝桓郎君。”
紀莘向桓晉告辭後,随着陳氿去往江文彥離開的方向,邊走邊問:“你方才有些奇怪,我還沒有和桓郎君說完話,你為何急着催促我離開?你看,多說說話是有用的,桓郎君的說法證明了江文彥的清白,周秀宛在午後墜崖,而江文彥那時已在甯王府。”
陳氿霎時像被人在胸口捶了一拳,心窩堵得令他一句話都說不出。
他奇怪?明明是她和桓晉奇怪好嗎?她和桓晉很熟嗎,有什麼話可說的?
陳氿突然停住,紀莘不解地看了看陳氿,又向前走去,“你方才還急着找江文彥,這會兒又是在做甚?你不去,我自己去。”
紀莘和陳氿找到江文彥,說明了來意之後,江文彥大驚失色,急切地問:“我夫人現在是否安全?”
“安全的,周夫人人在玄元觀,身邊有郎中和我家的婢女陪着,她還未醒,但郎中說她已無性命之憂。”紀莘回答道。
江文彥稍稍放心了些,向紀莘作揖,“多謝娘子救我夫人性命,大恩大德無以為報,他日若娘子需要,文彥甘效犬馬之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