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莘回了一禮,“周夫人已失蹤兩日,府上下人定在全力尋找,難道沒有人來禀報江郎君嗎?”
“三日前夫人前往城外道觀祈福,我之前已應下了幾場宴席,不好爽約,故此沒有陪夫人一同去道觀。想來家中下人在發覺夫人失蹤之後,一則急于找人,未能考慮其他,二則怕被責罰,所以未曾有人來向我禀報。二位可否為我帶路,我這就去玄元觀接回夫人。”
“好。”紀莘應道。
紀莘領着江文彥回到了玄元觀,帶他去見了尚在昏迷的周秀宛,其間紀莘一直在觀察江文彥的神色。
江文彥表現得體貼細緻,認真地向郎中詢問了周秀宛的傷情,并仔細地記下看護的注意事項,看着很像一名有情有義的丈夫。
直到陳氿開口試探,江文彥無懈可擊的神情終于出現了一絲龜裂。
“尊夫人遭遇這等意外卻保住了性命,這已是難得,江郎君的一片愛妻之心則更加難得,江郎君本就名聲在外,我相信,明日小報必會報道江郎君的情深義重,此番事迹必将傳遍全城。他日待尊夫人醒轉,這絕對能成為一段佳話。”陳氿道。
江文彥僵硬地扯起一抹笑,“眼下我隻想将夫人接回家,盼着夫人能早日蘇醒,着實是無心再想其他。名利皆是身外之物,佳不佳話的,也并不重要。”
陳氿一副贊歎不已的模樣,“江郎君真是過謙了,實乃真君子、真丈夫!”陳氿話鋒突然一轉,“不過,尊夫人傷勢嚴重,此刻不宜挪動,依我看,江郎君和尊夫人不如先留在玄元觀,待尊夫人傷勢好轉,再回城也不遲?”
江文彥神色恢複自然,淡淡地道:“陳郎君此言甚是。我還要回房間照看夫人,先告辭了。”
傍晚,陳氿到紀莘的房間找人時,紀莘正坐在書案後專心地寫字。
陳氿一眼看出紀莘在用的是他送的本冊,心頭剛剛升起幾分得意和甜蜜,突然又注意到紀莘手中的筆。
紀莘在用的筆,并非他送的那一支。
陳氿心想,筆是易損耗之物,紀莘定然有許多支筆,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他實在是沒必要計較。
勸好自己後,陳氿語氣輕松地問道:“在寫什麼?”
紀莘沒有停筆,專注地寫完最後幾個字,而後才回答陳氿:“你說過,想要做好一名小報探官,應當養成每日記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的習慣,所以我每日都在認真記錄。”
“那你今日記錄了什麼?”
“你今日故意和江文彥說,他的事迹明日定會傳遍全城,我猜,你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你還在懷疑他。假如是江文彥用了某種手段,緻使周秀宛墜崖,他這次沒能要了周秀宛的命,很可能趁着周秀宛昏迷再次下手。可是如果全城人都知道了他家的事,他不得不多些顧忌,也就不好下手了。”
陳氿笑吟吟的,“沒錯,我就是想讓他多些忌憚。雖然我們暫且留下了他們,可以趁機再觀察觀察江文彥,但難說周秀宛何時能醒,她遲早會被江文彥帶回家。我們不可能時時刻刻地看顧周秀宛,我隻能用這種方式幫一幫她。”
紀莘點了點頭,“所以,最重要的還是找出真相,這樣才能真正地幫到周秀宛。”
“既然你想找出真相,那麼要不要和我去一個地方?”
“好啊。”紀莘放下手中的雞距筆,站起身,“去哪裡?”
陳氿的視線又不由自主地飄向那支筆,說不清為何,他就是莫名地覺得那支筆十分礙眼。
陳氿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能忍住,問道:“你的筆看着不錯,你在何處買的?”
紀莘低着頭整理本冊,回道:“不是我買的,是桓郎君送的。”
“什麼?!”
陳氿突然一聲叫,紀莘被驚得擡起頭,“你叫什麼?”
“你和他關系很好嗎?你們今日說了那麼多的話,然後他居然還送了你一支筆,他何時送的,為何我不知道?”
“你又不可能事事都知道,我也……”紀莘終于從陳氿的神情中看出了不對勁,“你在不高興?”
“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紀莘,那個桓晉恐怕對你心懷不軌,你須得離他遠些。”陳氿說得義正詞嚴。
紀莘強忍住了翻白眼的沖動。
什麼心懷不軌,如果說真的有誰心懷不軌,那也是她曾經對桓晉心懷不軌。
紀莘暗下決心,永遠都不能讓陳氿知道她喜歡過桓晉,否則以陳氿的性子,難說他會折騰出什麼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