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之上,玄元觀客房房頂。
在月色勾勒下,山巒柔和神秘,清幽深遠,紀莘坐在靜谧的高處,隻覺夜幕如同鋪展在頭頂,天際的無數璀璨星辰也仿佛觸手可及。
紀莘靜靜地觀賞了許久,終于收回視線,側頭看向身旁的陳氿,“我第一次覺得夜空這樣近在咫尺。”
夜裡清冽的微風拂過,帶來山間的涼意,陳氿的笑卻是暖融融的,“喜歡?”
“嗯。謝謝你帶我上來。”
說到這裡,紀莘這才想起陳氿帶她坐上房頂的目的。
此處斜對着江文彥和周秀宛的房間,看得清房間的每一處門窗,正适合觀察江文彥在夜深人靜時的動作。
房間内燭火未熄,透過窗棂可以看到江文彥坐在書案處,正在安靜地看書。
看起來,江文彥今夜不會有什麼動作了。
紀莘的思緒再次飄遠,而後蓦地想到一件事,“陳氿,你有沒有永慶公主府的布局圖?公主的生辰宴快到了,難得有機會進入公主府,我想悄悄地去見一見阿茹。”
“公主對我的敵意頗深,我能做的有限,實在弄不到她府上的布局圖。”在紀莘眼神黯淡的瞬間,陳氿突然狡黠一笑,“但我已經旁敲側擊地和人打聽了袁适的住處,想來袁适在公主府裡的住處就是紀茹的住處,所以我應當能找到紀茹。”
紀莘眼中燃起希望,“那等到生辰宴那日,你可不可以帶我過去?不對,你為何會打聽袁适的住處,你又在打什麼主意?”
“我托宣國公府的家令去找了公主邑司令,把送給梁家的帖子改了,讓他們在帖子上寫明了每個人的名字,你該不會猜不出這件事是我幹的吧?”
紀莘恍然大悟,“你費心思地确保我能參加宴席,是因為你早就想好了幫我去見阿茹?”
“不然呢?你一定猜得到那帖子是我的意思,你以為我的目的是什麼?”
紀莘不由得羞紅了臉,好在夜已深,陳氿應當是看不到的。
她之前以為,那隻是陳氿為了見她而使的小手段……
“陳氿,謝謝你。”紀莘道。
“不必謝我,這是我想為你做的事。不過,雖然我不需你謝我,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記得我的好,免得哪日你被其他人的小恩小惠騙走了。”
紀莘哭笑不得,“你又在胡說些什麼,哪有什麼‘其他人的小恩小惠’?”
“有的,比如,一支筆……”
方才得知紀莘的筆是桓晉送的之後,起初陳氿很不開心,不過後來他想明白了,他該大度些,大不了和桓晉公平競争。
但是此刻,陳氿又突然覺得,他才不要大度,不管紀莘和桓晉是什麼關系,他必須把所有不好的苗頭通通扼殺,絕不能給桓晉留下任何一絲機會。
沒錯,大度不是他該幹的事,他就是小心眼,那又怎樣!
紀莘終于聽出陳氿又在和桓晉過不去,騰地站起身,“你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不然我可走了!”
紀莘站起得太急,房頂瓦片比不上地面平整,紀莘腳下不穩地晃了晃,又瞥見下方黑洞洞的一片,心瞬間跳到了嗓子眼。
陳氿被這突然的狀況吓得心驚肉跳,迅速地一隻手抓住紀莘的手,另一隻手攬住紀莘腰肢,穩住紀莘身體。
陳氿的手臂堅實有力,紀莘得以找回了身體的平衡,重新坐下。
腳下房間的門對着院子,背後卻是山崖,此前紀莘一直面朝院子而坐,直到方才她站起,才注意到後方仿佛漆黑無底的懸崖。
紀莘微微扭頭又向後看了看,心有餘悸地不停喘息,“吓死我了。”
許是因為也被吓得不輕,又或許是因為留戀掌心的溫度,陳氿扶着紀莘坐下後,并沒有放手,“你也吓死我了。”
紀莘空着的那隻手伸到陳氿手臂上擰了一把,“還不都是因為你!”
“嗯,我錯了。”陳氿老老實實地認錯,又問道,“是再看看星星,還是現在回去?”
紀莘仰起頭,瞳孔映着漫天星河,輕輕回道:“再看一會兒吧。”
月光銀白,繁星閃爍,萬籁俱寂,唯有心跳聲如鼓,急促而躁動。
周秀宛情況平穩,卻始終未醒,江文彥表現得再無可疑之處,紀莘和陳氿不好一再留人,隻能由着江文彥将昏迷的周秀宛帶回華都。
紀莘和陳氿也回了城,因為永慶公主的生辰到了。
生辰宴當日,整座公主府,乃至整條街都被金玉、鮮花、彩綢裝點,絲竹自晨曦初破之時被奏響,樂聲響徹雲際,片刻不歇。
不過最引人矚目的,當屬永慶公主命人牽到前院展示的諸多愛寵。
馮翰成剛剛踏入公主府,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動彈不得。
隻見在他的左手邊,是一隻身體粗壯、毛發斑斓、爪子鋒利的兇猛猞猁。
在他的右手邊,是一隻四肢修長、體态矯健、眼神機警的黃毛黑斑獵豹。
在他的頭頂上,還盤旋着一隻羽毛灰褐、體型健壯、翅膀寬廣的獵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