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長房紀莘房間的窗外,熟悉的敲擊聲響起,坐在窗邊的紀莘立刻起身開了窗。
陳氿剛剛翻進房間,關好窗,便聽見紀莘對他道:“出大事了!”
“你指的是梁六娘和鄭洄的事,還是其他事?”
“今日在公主府,梁家長房的七娘梁霓和一名郎君共處一室,這件事被許多人看到,被傳得沸沸揚揚的。我初聽隻覺得震驚,但後來我又想了想,梁霓不可能主動和那郎君糾纏不清,所以她應當是被人陷害或者誤導了。若我的推斷沒錯,我擔心這件事的背後還有陰謀,可是我又想不出,何人為何要害梁霓。”
原來真的是梁家的女娘。陳氿心道。
今日那名陌生女娘和安德侯府的二郎君先後沖出房間時,陳氿隐約聽到有人提到了“梁家”,離開公主府後,陳氿越回想今日的陷阱,越覺得不安。
他不确定這陰謀是隻沖着他的,還是像上次一樣,也算計到了梁家,算計到了紀莘。
所以他又一次夜闖梁家,特來确認紀莘是否安好。
“你為何确定梁霓不會勾搭侯府郎君?”
“因為梁霓一心想要嫁給你。”
陳氿被這一句驚得不輕,急忙撇清關系,“我不認識她!”
“我知道啊,你反應那麼大做甚?”
“我說過我要為你守……”
紀莘在陳氿開口的瞬間,猛然意識到他恐怕又要說些令她羞臊的話,于是迅速拿起茶杯,堵住了陳氿的嘴。
紀莘用眼神警告陳氿,“坐下,說正事,不許說奇怪的話!”
陳氿接住茶杯,将其放回到桌案,笑道:“行,不說,左右你心中清楚我要說的是什麼,這就夠了。”
紀莘被調侃得羞惱,在桌案上狠狠捶了一記,“說正事!”
陳氿收住笑,認真回道:“你說梁七娘想要嫁入宣國公府,如此這一切便說得通了。我猜無人指使或陷害梁七娘,她大概是在尾随我,而後陰差陽錯地誤闖了某些人為我準備的房間。”
“為你準備的房間?”
陳氿将馮翰成誤以為他是斷袖,安德侯府的二郎君柯明昌向他示好,公主府侍女下藥,引他去柯明昌所在的房間的事一一講了。
紀莘将她知道的事和陳氿講的事合在一起,也推測出了事情的完整經過,“所以,有人得知你好男風,便想到利用這一點毀了你的名聲。恰好柯明昌有意勾引你,有心人利用了他,并安排公主府侍女下藥和引導你,目的是為了讓衆人目睹你和柯明昌共處一室。你察覺到了不對,沒有進入房間,可是梁霓跟蹤你,誤以為你在那房間裡,于是惹出了眼下的麻煩。”
“沒錯。不過,他們大概不隻是想讓我和柯明昌共處一室。他們在酒中下的藥必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如果我喝了,難說會有什麼後果。”
紀莘聽得憤慨,陳氿明明不是自願去宣國公府的,那些人卻一定要想盡辦法地毀了他,手段一次比一次惡毒。
而在憤慨之餘,紀莘也感覺到,她是心疼陳氿的。
不知從何時開始,内心的諸多情緒好像越來越不由她控制,紀莘不敢想這代表着什麼,脫口問道:“這手段和上一次崔氏的手段雖然不同,但是目的相同,你有辦法确認這一次是不是她做的嗎?”
“目前我不确定這害我的計劃出自何人,但是公主府侍女肯執行,想來這計劃有永慶公主的一份。至于其他人,我有辦法把他們找出來。”
“如何找?”
“認為我好男風的隻有馮翰成,隻要問出他将這事告訴了誰,順藤摸瓜,自然能找到蓄謀毀我的人。馮翰成這人簡單,好對付得很,讓他開口,再容易不過。”陳氿道。
“既然你已有籌劃,我便不擔心了。我還是專心幫六娘吧,她被梁霓惹出的這樁事吓得不輕。”
“和她有什麼關系?”
陳氿不懂大家族中女子名聲和親事中的彎彎繞,紀莘向他細細地解釋了一遍後,陳氿感慨道:“難怪她不願意嫁人,一門心思地想要脫離梁家。想來世間有許多女子生來便身不由己,成親也可能會遇人不淑,所以與其所托非人,不如争取自由和獨立。”
“嗯,是這個道理。”燭台上的蠟燭即将燃盡,紀莘又道,“夜深了,你快回去吧。”
陳氿在翻出窗戶前的最後一刻,想要對紀莘說些什麼,紀莘預判了他要說的話,搶先開口:“知道啦,如果有事或者有你能幫忙的,我一定會立刻找你的。這話你都說了許多遍了,你也有許多事要做,就不要一再地唠叨啦。”
陳氿失笑,“既然你知道,我隻盼着你也能做得到。”
“我做事又不冒失,何至于讓你這般擔心,好啦,你快走吧。”
陳氿又要說話,紀莘未予理會,“嘭”的關了窗。
紀莘走回妝台前坐下,擡手拆着頭上的發髻,視線不由自主地從銅鏡移開,轉向被合上的窗,看着看着,紀莘沒來由地笑了出來。
去秾翠閣收集妝品用後反饋的日子到了,雖然梁家未出閣的女娘皆被勒令不能出門,但梁霈還是決定偷偷出府。
紀莘和梁霈換上樸素的男子袍衫,從後罩房小門溜出了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