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慶公主府中一座無人的花園内,鄭洄與梁霈面對面站着,梁霈遲遲不語,周遭安靜得仿佛連時間都已凝固。
鄭洄又一次深深吸氣,“六娘,若你願意,今日回去我便知會家中,讓母親擇吉日去府上提親。”
梁霈低頭來回揪着雙手手指,咕哝道:“我不想做妾。”
“不是妾,是妻。我珍視你,尊重你,我知你過去活得艱難,我想盡我所能,佑你此生安樂。六娘,你是否願意?”
梁霈終于擡了頭,卻是根本不相信鄭洄的話,“怎麼可能呢?我的見識雖少,但我知道,鄭氏是望族,鄭少卿又是家族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想必令尊令堂對鄭少卿的婚事十分重視,怎會同意你娶我這樣小門小戶的女兒?”
“家中雙親都是和善之人,他們早已應允婚事由我自己做主,所以你不必擔憂,隻需告訴我,你是否願意?”
鄭洄目光灼灼,梁霈不敢直視他眼中的期待,又低下了頭,聲音幾不可聞,“我不願意。”
廊柱後,紀莘聽得呆了,陳氿卻越聽越覺得心情舒暢。
鄭洄總是一副眼高于頂、拒人千裡的模樣,真是沒想到,原來他也會動凡心。
而且,他也被人拒絕了,哈哈哈!
若不是怕被發現,陳氿真想痛快地仰天大笑三聲。
紀莘察覺到陳氿的得意洋洋,輕輕拽了拽陳氿衣袖,以眼神詢問:你在高興什麼?
陳氿用口型回應:他活該。
紀莘看懂了陳氿的口型,卻看不懂陳氿為何要嘲諷鄭洄,又以眼神詢問:你和他有過節?
這個就不是一兩句能說清楚的了,陳氿低頭靠近紀莘耳朵,想要小聲地同她講講。
紀莘卻在陳氿貼近她的瞬間,蓦然忘了呼吸。
陳氿靠得太近,雙唇幾乎貼在她的耳朵上,氣息也仿佛帶着灼人的溫度,紀莘隻覺得她的耳朵、臉頰、乃至她的整個人都要被這溫度燒化了。
紀莘心中慌亂,全然忘了他們在躲着,手上用力,猛地将陳氿推了出去。
陳氿毫無防備,被推得踉跄後退,後背撞上牆壁,發出“砰”的一聲。
陳氿不解,好端端的紀莘為何又要推他,可是他沒辦法問了,因為廊下花園中的兩人聽到聲音,發現了他。
扶着身後的牆站直身體,陳氿尴尬地擡手,向着鄭洄和梁霈揮了揮,“路過,路過,你們繼續。”
紀莘還藏得好好的,但也跟着尴尬不已,在心裡罵自己:方才她是怎麼了,為何突然就方寸大亂了?這下好了,不知六娘會有多難為情。
罵着罵着,紀莘突然又轉念一想:六娘已然拒絕了鄭少卿,也許正需要人幫她脫身呢?
如是想着,紀莘從廊柱後走出,徑直沖到梁霈面前,抓住梁霈手腕,頂着梁霈和鄭洄詫異的眼神,抛下陳氿,一言不發地拉着梁霈走了。
鄭洄被接連冒出來的陳氿和紀莘驚到,忘記了說任何挽留的話,眼睜睜地看着梁霈和紀莘走遠後,終于回過神。
此刻此處隻剩他和陳氿,正好,他也該好好問問這是怎麼回事了。
鄭洄目光森冷,“你們為何在此?”
陳氿緩步邁下回廊台階,走到鄭洄面前,“哈,原來你心儀梁六娘,我可終于明白了你之前抽的是哪門子瘋。不過我又不明白了,你我明明可以互相幫助,你之前為何和我過不去?”
鄭洄薄唇微抿,片刻後回答道:“之前我不知你心儀的是胡娘子,我以為你對六娘有意。”
“原來如此,真是沒想到,鄭少卿醋勁這麼大。算了,”陳氿大手一揮,“既然是誤會,我也懶得和你計較了。我們還是談談以後吧,你要不要和我合作?”
“我與你有何可合作的?”
“你想啊,紀,珍珍和梁六娘交好,二人時常同進同出,你我若是單獨行動,礙于有她人在場,免不了會束手束腳。但若你我合作,這不就正好了嗎?”
“你說得有道理。”在陳氿熱切的目光下,鄭洄話鋒一轉,“但我不屑同你合作。”
鄭洄又是這副趾高氣昂的模樣,既然好好商量沒用,陳氿也沒必要和他客氣了。
“行啊,既然不合作,那你也别怪我成心給你添堵了。你之前污蔑我,我可都記着呢。好在我和珍珍關系緊密、彼此信任,經得起你的挑撥。不過依我看,你和梁六娘的情況就不一樣了,她本就不怎麼待見你,若是再聽見幾句關于你的風言風語,豈不是要對你避之唯恐不及?”
“你在威脅我?”
陳氿環抱雙臂,昂起下颌,目光挑釁,“沒錯,我就是在威脅你。論損人利己,你的道行一定不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