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氿斜睨一眼邱常發,“不然呢?”
“行行行,去,現在去。”
邱常發心裡苦,他夾在陳氿和紀莘中間,可真是左右為難。
“見面地點是線人選的?”
一條狹窄昏暗、路面坑坑窪窪的巷子裡,陳氿和邱常發并肩而行,時不時地踩中地面的水坑,濺得鞋面和袍衫下擺盡是泥點。
“是,别看他選的地點破敗,他的口氣可不小,咬死了如果見不到東家,他就不給消息。我覺得你做好準備吧,他要價必然不低。”邱常發道。
“他手上的是什麼消息,他有向你透露嗎?”
“說是關于公主和秦五郎的。你前幾日剛剛讓我盯緊秦五郎,一眨眼這就有線人找過來了,你說巧不巧?”
“呵,是挺巧的。”
巷子蜿蜒曲折,道路仿佛沒有盡頭,邱常發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問道:“你和阿莘又怎麼了?”
陳氿聲音沒有一點波瀾,“她想離開奇真轶報,我沒有同意。她屬于這裡,不應該因為我而離開。我向她承諾,我會收回對她的感情,不再造成她的困擾。”
邱常發的心“咯噔”了一下,心道,完了,還真讓他猜中了,這倆人沒戲了。
邱常發隻能安慰陳氿:“雖說阿莘不喜歡你,但喜歡你的大有人在,你若願意,明日我便為你介紹幾個女娘。或者,若是你暫時不想考慮終身大事了,我帶你去秾翠閣轉轉。不,不行,秾翠閣裡的女子你都認識,要是你能看中,那早就應該看中了。這樣吧,我帶你去绮夢樓,不過可說好了,你千萬不能告訴窈娘。”
陳氿靜靜聽完邱常發絮叨的這一大堆,又道:“但那句話是我騙紀莘的,我沒有嘗試收回我對她的感情,我不想試,而且我也清楚,我做不到。”
邱常發被凹凸不平的地面絆到,手臂本能地向前伸,在空中揮舞了兩下,堪堪站直後,指着陳氿罵道:“你說話為什麼不一次性說完,我還以為你和阿莘真的完了呢,我剛剛居然還安慰你,真是浪費我的感情!”
“倒也不算浪費,雖然我沒辦法放棄紀莘,但我和她好像也沒什麼可能了,我這幾日心裡難受得很,你難道不是正應該安慰我嗎?”
邱常發斜着眼睛觀察陳氿,“你難受了嗎,你這不是挺平靜的嗎?還有,方才阿莘在的時候,我看你倆分明一個比一個淡定從容。”
“話都已經說出口了,我總要在她面前裝一裝的,若是讓她看出我做不到,隻怕她又要提出離開奇真轶報。如今這樣挺好的,想來她應該自在些了,以後我和她便一直像今日這般相處吧。”陳氿說完,一聲輕輕的歎息從他唇齒間溢了出來。
“啧,行吧,黃花小郎君又玩上單相思了。”邱常發邊說邊搖頭。
“閉嘴!”
“到了。”
陳氿和邱常發七拐八繞地走了許久,終于走到了線人指定的客舍。
客舍的外表破舊不堪,門楣處招牌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推開客舍搖搖欲墜的大門,一股黴味撲面而來。
客舍内光線昏暗,一名女子懶洋洋地趴在櫃台處,聽見有人推門,隻漫不經心地瞟了一眼。
大堂内擺着幾張歪歪扭扭的木桌,隻有一張木桌邊坐着一名男子,男子一身短打裝束,衣着、容貌皆普普通通。
陳氿在男子身旁的木凳上坐下,“是你要求見奇真轶報的東家嗎?我來了,說說你手上有什麼吧。”
男子上下打量了陳氿一番,“定金。”
邱常發往木桌上扔了一隻荷包。
男子打開荷包瞄了瞄,滿意地點點頭,将一沓帶着香味的花箋放在了桌上。
“這些都是公主與秦五郎互相傳遞的信箋,他們以詩傳情,也會在信箋中約定幽會的時間和地點,這些信箋足可證明公主與秦五郎的關系。”
陳氿沒有碰桌上的花箋,隻問道:“你如何拿到這些東西的?”
“秦五郎存放得随意,我自有我的辦法。”
“你要價多少?”
“五百貫。”
陳氿騰地站起,“我既不認識公主的字迹,也不認識秦五郎的字迹,誰知道你這些東西是真是假。而且,我付不起。”
邱常發被陳氿理直氣壯的“付不起”驚到,然後便眼見着陳氿走出客舍,邱常發急忙追出去,問陳氿道:“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為何要回去?”
邱常發站住,“你這不是讨價還價的手段,你是真的要走?公主一個有夫之婦和秦五郎一個有婦之夫有染,這可是大消息,你不打算報道?”
“這線人有問題,他給的東西有詐,我們不能要。”陳氿道,“你先回去,我再去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