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氿和張小五說不通,轉而去罵邱常發,“老邱,你怎麼也和小五一起胡鬧!”
邱常發語重心長,“小五這主意确實有些胡鬧,但他也是為你好。陳氿,你沒有經驗,你不懂,那事不能隻憑本能,須得講究技巧,如此才能讓兩個人都舒服。”
陳氿這回是真的沒上來氣,臉漲得通紅,一面低頭順氣,一面揉隐隐作痛的太陽穴,過了許久才說得出話,“那也不能偷看他人,胡鬧,下流,龌龊!”
“行,不為難你。”邱常發抄起桌上的三本圖冊,“不看真人,看畫總行吧?這三本都是我精心為你挑選的,收着吧。”
陳氿直接将圖冊拍回桌上,“你們兩個若是閑得發慌,那就好好想想小報的事,不要把心思放在不該你們管的事情上!”
“我們這可都是為了你的幸福!”張小五又指了指牆上的孔洞,“你當真不想看一看?”
“滾!”
陳氿怒氣沖沖地奪門而出,旋即又疾步折返,帶走了桌上的圖冊,留下了一個殺氣騰騰的眼神。
張小五為陳氿的不受教而搖頭,随後又想到了什麼,“嘿嘿”一聲笑得很是邪惡,問邱常發:“陳氿說要三日,他有那本事嗎?”
邱常發手摸下巴作思考狀,“有吧。”
張小五用手肘戳戳邱常發,“要不要打賭?”
邱常發猛翻白眼,“和你打賭準沒好事,傻子才和你賭。你就繼續折騰吧,看陳氿揍不揍你。”
時間在忙碌中悄然溜走,親迎之日如期而至。
暮色四合,蜿蜒如赤色長龍的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在激昂歡快的樂聲中一路行至昭行坊,又在無數駐足路人的驚歎聲中返回宣國公府。
紀莘身着廣袖金絲盤枝牡丹昏服,頭戴金框寶钿花樹冠,手執纏枝蓮紋團扇,足蹑珠履,踩着氈席緩步向前,跨過馬鞍,與身着绛紅錦袍的陳氿并肩步入府内。
大紅的燈籠将宣國公府映照得如同白晝,高懸的紅綢輕盈飛舞,似天邊最絢麗的雲霞,紀莘長裙曳地,裙褶間恍若煙岚的光芒流動,走進廳堂,和陳氿共同拜過天神地祇、列祖列宗,夫妻交拜,而後踏入青廬,卻扇,入席,沃盥,同牢,合卺,結發,禮成。
房間内從喧鬧歸于甯靜,紀莘從床上抓起一把刻有“長命富貴”的金錢,一邊随意把玩,一邊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我算是知道為何人們都說成婚是一生一次的大事了,昏禮如此繁瑣、令人疲憊,大抵沒人有精力再來第二次。”
陳氿失笑,望着紀莘似桃花初綻般嬌豔的容顔,不由得心旌搖蕩,“餓不餓?”
“不餓。”紀莘想搖頭,可是頭上的冠子壓得她難有動作,于是起身走到妝台前,擡手拆頭頂高聳的花樹冠。
陳氿走到紀莘身側幫她,雖是第一次,但動作自然地仿佛已做過千百次,紀莘的頭和脖子得了解脫,臉卻不自覺地泛起一片紅。
陳氿指尖流連在紀莘如瀑的青絲間,正要說話,紀莘卻先他一步,“我給你準備了東西。”
紀莘從床榻的被褥下摸出一隻小木盒——昨日紀茹按禮來為她送嫁妝、鋪床,木盒是她特意讓紀茹放的——取出木盒中的兩枚和田白玉佩,将其中一枚交給陳氿。
玉佩是兩尾鯉魚首尾相逐、相依相偎的樣式,雄魚身姿矯健,雌魚魚身柔婉,魚眼處嵌金珠,魚唇和魚尾暗藏金針卡扣,使得兩枚玉佩可以合扣成渾然一體的圓。
紀莘為這兩枚玉佩很是花費了一番心思,她沒能在玉器閣挑到合心意的成品,不得不親自動手畫圖樣,定制了這兩枚玉佩,她畫技不佳,難為玉器閣的人能精準地做出她想要的樣式。
“喜歡嗎?”紀莘問。
陳氿将兩枚玉佩合扣在一起,胸腔裡像被灌滿了最甜蜜的蔗漿,也像飲下了濃郁醇正的美酒,“怎麼可能不喜歡。可是,我什麼都沒有準備,這如何是好?”
“你帶給我的已經夠多了,不差這一次。”紀莘說罷突然眼睛一亮,滿眼期待,雙眸中閃着熠熠的光,“我有一個想去的地方,你帶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