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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第七章 深 淵(續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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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文的話,不像是老闆的言辭,更像一位學者。

阿文或許不清楚,在公開發言和私人想法之間,是存在天然的、不可動搖的屏蔽。而他,現在卻想着如同愚公移山般,将這個屏蔽鑿開,是多麼的不合時宜且愚笨無比。

丁唯聽完阿文的這席話,連着倒吸了幾口氣,她是懂得媒體和采訪,更懂得阿文這番話的現實意義。

丁唯知道,這個采訪如果照實記錄,将來能不能發表,決定權已經不在她手裡,而是在主編甚至是社長那裡。以往那種你問我答,全程有标準答案參考的模式,是完全不符合阿文這人的個性和行事。

這是丁唯未曾料到的事情,也使得她心裡暗自大驚,内心卻愈發欣賞眼前這個男人,畢竟和先前接觸過的那些男人相比,阿文,确實太過于獨特。

這種獨特,似乎不合适現在這個社會。

這個鄭學文是怎麼做到老總這個位置的?丁唯想着偷笑。

“可是據我所知,鄭總,你們公司在埔崗區的舊改中也在頻頻拿地,這是不是和你所說的有出入呢?”丁唯雖然佩服阿文的獨特,卻依然堅定地繼續追問。她知道,阿文是為數不多的,能夠給自己的采訪帶來極高含金量的對象。

“你現在看到的,其實已經是我實施削減計劃後的結果。若是按照以往的經驗,以我們公司的實力和資金,那你現在看到的,就不是這幾個項目了,而是會看見一系列将近數十個項目一同上馬。”

“至于為什麼我繼續深入埔崗區舊改當中,一個是因為我們有天時地利人和的因素,另一個因素就是,我們公司是打算做出一個品牌,講究長久穩健經營,做一個項目就成功一個那種。而絕不會因為行情的好壞,就随便始亂終棄,輸掉整個口碑。”

阿文一口氣完整地回答了丁唯的追問,在他看來,丁唯對他和他公司沒有更多的了解和認識——阿文向來覺得,自己就是市場中最獨特的一個存在。

以前是,現在是,将來也會是。

“那談談你對目前市場上高杠杆的看法。你的同行們似乎和你的想法做法并不一樣,他們似乎更喜歡同步多批量開發,一個樓盤就是幾十棟甚至是六七十棟的體量。因此,他們對于融資的需求也相當的旺盛,高杠杆的風險對于你的同行而言,似乎可以忽略,你覺得呢?你是不是厭惡高杠杆?”丁唯步步緊逼,眼神裡的鋒刃愈發寒亮。

“高杠杆是行業的特點,我沒意見,也認為它有存在的理由。但正如我剛才所說,我不追求大體量的開發,高杠杆對我沒什麼影響。我更喜歡,又或者說,我更傾向于滾動式發展,利用一個項目的利潤開發另一個項目,這樣子雖然速度慢了,但我會更注意房子的品質和居住效果。換句話說,那種超市一般的開發商,不是我所追求的。”面對丁唯的鋒刃,阿文自信而輕松地化解。

“你追求的是小而美?”

“是,還有小而精。”

“鄭總,這和你的從業經曆有關嗎?還是你個人的喜好?”丁唯的發問,不是一般地老練。

“都有一些。我不太喜歡熱鬧,而且我喜歡一些有品質的物質和思維。我認為土地那麼多,花點心思把住宅做好做精,讓大家都能住上有品質的房子,才是應該我們開發商應該追求的。我們造的是家,而不是宿舍。”

相對丁唯的老練,阿文的回答可謂是大道至簡,沒太多内涵。

丁唯還想繼續追問下去,但腦袋驟然一個靈光出現,覺得阿文的回答已經有太多與衆不同的内涵。這些内涵,足夠她湊出一篇上萬字的完整采訪。從業務上,丁唯對阿文的采訪已經完成。

但丁唯輕輕咬了一下嘴唇,她細細覺得,類似阿文這樣的采訪對象,他背後的成長故事對讀者應該更有吸引力。

要不,我從他的生活方面聊起,看看有什麼料可以爆。丁唯笃定,她可以在阿文的身上找出他的成長故事。

“鄭總,聽你這麼說,我覺得你是一個思想家,或者說,你是一個地産思想家,我這麼說,你認可嗎?”丁唯的發問有着連貫的思維,她順着阿文的想法,慢慢觸及到阿文身上。

“哈哈哈,那裡,我隻是一個地産公司的老總,又不是大學教授,怎麼可能是思想家呢。丁小姐,你這是過于恭維啦。”阿文覺得,丁唯的問題是盲目吹捧。

“據我所了解,你的想法遠遠超越很多學者專家。這不是恭維,我說的是實話。鄭總,你這種思想是什麼時候形成的,讀書的時候還是從工作開始?”丁唯再次順着阿文的回答,給阿文繼續上套。

“嗯,這個嘛,其實兩者都有吧。怎麼說呢?”阿文撓撓頭發,開始慢慢地回憶起自己的一些經曆和認知。

阿文從中學時說起,他說到自己的商業頭腦,也說到家鄉濃烈的商業氛圍和文化。接着,阿文談起自己讀大學時的經曆,以及剛開始工作時如何得到貴人的扶助;然後談着談着,阿文又把自己的創業過程娓娓道來,直至今日。

丁唯從頭聽到尾,她愈發覺得眼前這位男人的可愛之處:對于過往的臭事或失敗,這個男人坦蕩面對,從不怨天尤人,反而願意在自己的身上找出缺點;更可貴的是,他認為自己其實能力十分有限,之所以有今日的成就,是時代的饋贈;個人的奮鬥,隻起到一個重要作用,而不是根本原因。

“鄭總,聽完你的成長,我覺得你很冷靜、很客觀,這是這個時代的大部分人所欠缺的素養。”丁唯的話,不是恭維,是崇拜。

她盯着阿文那張幹淨質樸的臉,心中湧起一股滿是情投意合的澎拜。

難道,我是喜歡上他了?丁唯感到一點點的緊張和興奮。她很想确認,自己内心剛湧起的那股熱浪是不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

丁唯開始在腦海裡搜索起來,上一次有這種異樣的感覺是在何年月。

噢,丁唯想起了,那大概是七八年前的時候,她第一次情窦初開,跟着自己的大學男友在柳樹下卿卿我我,就是這樣的一種感覺——内心早澎拜不已,但身上卻邁不開第一步。

她再次用手盤了盤頭發,然後身子稍稍側躺在沙發上,用帶着一點含羞的眼神望着阿文。她希望,能夠在阿文的神情中找到答案。

阿文倒是自然平靜的很,丁唯内心的澎拜,他毫無知覺,隻覺得這個女子也是難得的人才,要樣貌有樣貌,要思想有思想,是一種典型的大都市女強人。

在阿文的經曆中,類似的人物不曾出現過。

初戀的質樸,妻子的高貴,是阿文這輩子到此為止對異性最大的感觸。

“可惜啊,我所想的,和現實有很大的距離。有時候看到這個市場的瘋狂,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就是堂吉诃德。哈哈。”阿文自嘲,他倒希望自己能入世一些。

這些年,阿文也是酒色财氣個個沾滿,但他的内心總是希望,這個世界會變美好一些,變和善一些,變自由一些。

小鄭,你大概不應該做生意,你合适去做學者。幾個和阿文交情頗深的官員幹部,都曾這樣評價阿文。

這些有點學識和素質的官員幹部,是因業務關系和阿文走在一起,但卻被他一些獨特的思維所願意深入的交往。

阿文能夠獲得多少人的青睐,也和自身的獨特思想有關——雖然有些人也很反感,甚至覺得阿文過于另類。

但,獨特的人,永遠都有同樣獨特的人一起同行。

“堂吉诃德,哈哈哈,這個比喻好,我喜歡。”聽着阿文的自嘲,丁唯一下子放松了自己。剛剛的緊張與興奮,突然間被全然釋放。

她覺得,這個男人要真的是堂吉诃德,她願意騎着馬跟他去找風車決鬥。

“你讀過《堂吉诃德》?”沒有任何來由,阿文突然反問丁唯。

“嗯,大學的時候。那時候想當作家呢,結果現在,成了一個文字承包商。哈哈。”放下包袱的丁唯,此刻似乎又回到讀書時那個大大咧咧的女孩。

“文字承包商,這個稱呼我也喜歡。哈哈。”阿文被丁唯的小幽默逗起來。

恍惚之間,他發現眼前這個女子,居然和自己有着某種異樣的感覺。

收起笑容的阿文,感到自己的臉上突然湧起一股莫名而至的绯紅,一陣麻麻的熱燙感在臉上驟然散開。

這,是什麼感覺?阿文内心一顫。

此刻,眼前的女子,身上居然亮起了萬道白光。

萬道白光,那是當年阿文初見魏芸時的情景。他原本以為,這種情景以後不可複現。可如今,卻在一個陌生女子身上,又一次重現了當日的美好。

糟了,不會是喜歡上她吧。一陣酥麻在阿文頭上嗡嗡纏繞。

可是,這怎麼可能?魏芸呢,魏芸在哪了?阿文的思想開始掙紮,他試圖在腦海裡找到魏芸的身影;可惜,盡管他舉目張望,魏芸卻從不在眼簾之中。

一時間,眼前這個叫丁唯的女子,開始盤踞在阿文的腦海裡,她像一條妖娆的白蛇,始終纏在阿文的眼前。

不不不,停止,立即停止!阿文閉上眼,彷佛隻要自己看不見丁唯,這種渾身不自覺的騷動就會停止。但事與願違,眼一閉,騷動愈發強烈。

你越不想,她越纏上身。騷動傳到阿文身上的每一處,微微的顫動讓他沉浸在一種漂浮感當中;這種酥酥麻麻的漂浮,甚是舒服,她讓阿文的每一處毛孔,都得到了無比暢快的呼吸。

“鄭總,鄭總,你怎麼了,不舒服嗎?”看着阿文滿頭汗珠,身子沉浸在酥麻的漂浮感當中,丁唯覺得,這個男人是不是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阿文甚是享受,但丁唯卻渾然不知;她鼓起勇氣,挪動身子靠近阿文,招手拍拍他的上手臂。

這一拍,萬丈白光和酥麻的漂浮感,瞬間消失殆盡;隻留下一個懵然醒來、神情倉促的阿文。

“噢,剛剛有點困。不好意思了。”阿文反應過來,找了一個由頭糊弄丁唯。

他看着一臉關切的丁唯,臉上除了尴尬,還是尴尬。剛剛的幻想裡,丁唯可是站在萬丈光芒前的女神;現在,丁唯卻是一個帶點楚楚動人的女子,貼在自己的身旁,眼神裡的溫柔帶着迷人的醺醉。

“哈,那就好,好。”丁唯也很尴尬,她不知道接下來應該說些什麼。照道理,她的采訪應該結束了,她應該告别後就離開阿文。

阿文又開始默默地在茶幾上操弄起來,他換了一泡單枞,又拿着助手送來的點心讓丁唯嘗嘗。清醒過來的阿文,思緒已經冷卻下來。

他知道,他和她,應該沒有任何情感上的糾葛,現在沒有,将來也應該不會有。

“挺好吃,你們那裡的點心配上工夫茶,真是一絕。”丁唯拿起一塊朥餅,細細地嚼起來。

“喜歡就多吃點,不客氣。對了,我這裡備好了一些好茶葉和點心,是送你的。”阿文見丁唯喜歡,也就順口送個人情。

“這多不好啊,鄭總。”丁唯的臉上泛着紅光。

“哎,有什麼不好的,大家都是朋友嘛。”

阿文剛說出“朋友”一詞,便覺得有點尴尬,又有點失落。為了掩飾他的患得患失,他起身走到櫃子旁,給丁唯拿出上好的單枞和點心,小心翼翼地裝到禮品袋裡,然後走回沙發,雙手遞給她。

見阿文如此隆重,臉上泛着紅光的丁唯立即起身,伸出雙手大大方方地接過禮品袋。

“恭敬不如從命,謝謝鄭總。”丁唯的欣喜寫在臉上。

“以後,大家多見面,多探讨。互相學習,互相進步。”一時間找不到措辭的阿文,隻好尴尬地拿着官話應付。

他很想說些别的,甚至想把話題往私人情感方向拉扯;但,他卻不知如何開口。

對于如何撩撥女性這件事,阿文早就束手無策。

阿文依稀記得,以前的自己其實很懂女人心;但如今,他卻無法提起興緻。

魏芸,始終讓他如鲠在喉。

“嗯,以後有機會,多多和鄭總學習。”和阿文一樣,丁唯的回應也很窘迫。

阿文笑笑,隻是坐下繼續泡起了茶。他裝出心無旁骛般,把手裡的茶壺翻來倒去的把弄着,掩飾着自己的尴尬。

尴尬,居然成了兩人初次相識後的結局。

“時候不早了,鄭總,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再見。”

丁唯見阿文沉默,先開了告别的口。

“噢,好的,我送你吧。”

阿文抿着嘴,不知道該多說些什麼,眼神裡盡是恍惚。

“不用了,我自己下樓就行。”

丁唯感知到了阿文的異樣,也知道這個時點是微妙的,她和阿文一樣感到束手無策。丁唯總是覺得,她和阿文之間,既是第一次相見,又像似最後一次告别。她心裡有很多話想說,卻有說不出。

丁唯的第六感告訴自己,阿文應該也和她有着一樣的感覺。

内心波濤洶湧,表面淡定如鏡。兩人都默契地、含蓄地收起了自己的感覺。

阿文沒有多說話,他隻是輕輕地起身,給丁唯打開門,示意坐在門外辦公的助手将丁唯領下去。

兩人沒有再多說一句,丁唯隻是給阿文點點頭,眼裡似乎帶着些梨花,轉身便往門外走去,一步也不曾回頭。而阿文也隻是擺擺手,不多說一句話,他神情沉重,臉上的不舍就如害羞的孩子般忽隐忽現。

就這樣吧,結束了也好。

阿文心裡歎了一口氣。他回頭返到辦公室,靠着窗台,見丁唯步伐輕緩地走向樓下的車場。這個背影婀娜的女子,阿文是多麼希望,她能回頭看一眼自己。

南風微微吹起,帶着清新和濕潤;窗外的街景,被溫柔的霧色纏繞着。此時,隻有窗台前的這個落寞的男子,正在這微醺的氣候裡,等待着一個讓自己重新清醒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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