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護士注射的藥劑裡有安定成分,沈染又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再次醒來,這一次精神飽滿多了,意識正式回籠。
她起身想要去廁所,剛剛将腳放在地面上,腳踝處就傳來一陣劇痛,和虛拟世界中受傷的位置如出一轍。
沈染一時沒有控制住身體的平衡,狼狽地栽倒在地。
她明明已經回到現實世界中了呀,之前的受的傷應該被抹去了才對,難道她被困在虛拟世界中無法退出了嗎?
這個認知讓沈染後背出了一身冷汗。
含着戲谑的聲音在門口處響起:“我的隊友,你總算醒過來了。”
沈染擡起頭,果然看到了淩焰抱着胳膊倚在門邊,穿着一身白色休閑服,脖子上系了條圍巾,顯得有些突兀。
看來,這的确是現實世界無疑了。
她扶着床慢慢站起,不動聲色地問:“你是什麼時候醒過來的?”
淩焰不請自來地在沈染床邊坐下,回答道:“也就比你早幾分鐘,現實世界中時間的流速比虛拟世界慢上好幾倍,不然你以為那些上了年紀的評委有耐心看一場漫長的比賽嗎?”
他慢慢解開脖子上的圍巾,露出了一條紅痕,在雪白的皮膚上顯得觸目驚心。
他注視着沈染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說:“剛醒過來的時候,我的脖子疼得像是要斷了,開口說話都是啞的,醫療組好不容易才讓我迅速恢複成現在這樣……這都是托你的福,我的好隊友。”
說到最後一句,他咬了咬後槽牙。
沈染忍着發笑的沖動,問:“這是意識太過投入對身體造成的影響?”
淩焰答道:“沒錯,在那個世界中停留時間太久,經曆的創傷會通過神經系統的活動影響身體的功能。換言之,虛拟和現實之間的界限并不是明确的。”
沈染突然很慶幸,那個深海世界中的醫師沒有對自己進行截肢手術,不然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她想起自己方才想要去上廁所,就下了逐客令:“沒什麼事你就先回去吧。”
淩焰唇角上翹,交疊雙腿,好整以暇道:“你就不想知道比賽的結果是什麼樣的?”
沈染果然上鈎了,眼眸亮晶晶地問:“誰赢了?”
淩焰把玩着放在沈染床頭的一個蘋果,慢悠悠地說:“結果還沒有公布,對勝利者的最終表決權掌握在世界設計師的手中,可是萊斯那老家夥總喜歡搞神秘,說要等所有選手醒來之後再宣布。”
沈染剛剛懸起來的心又落了下去。
淩焰唇角弧度加大,壞笑着提醒道:“你現在腿腳不便,看在曾經組隊的份上,需要我幫忙可以直接開口。”
沈染沉默,抓起床頭一個菠蘿就砸向了淩焰,卻被後者躲開了。
淩焰不再逗她,離開病房前還順走了一隻蘋果。
沈染不習慣找看護,自己單腳着地,一瘸一拐地去了廁所,回來時差點被地上那個菠蘿絆了一跤。
她倒在床上,後知後覺地總結道:在比賽中對淩焰下手還是不夠狠。
到傍晚時,除了有護士過來幫沈染的腳踝換了一次藥,并沒有其他訪客。
沈染有些沮喪。
關于世界制導權掌握在非人類物種中的假設,隻是她自己的大膽猜想,或許并不成立。
如果這隻是一個以故事線為難點的比賽,也許那些攻克新王米卡斯的選手才獲得了最終的勝利。
正胡亂地想着,病房的門上傳來了三下輕輕的叩擊聲,一個低沉渾厚的男聲用英語問:“方便進來嗎?”
沈染略一思量後便答道:“請進。”
門被推開,一個身姿挺拔的老者緩步走了進來,他手拿一根木質拐杖,一頭銀發束在腦後,面容中仍然保留着年輕時的俊美,散漫不羁的氣質也不曾被歲月沖淡。當他擡起那雙深棕色的眼睛看向沈染時,後者沒來由地就感到緊張,仿佛老人可以透過她的臉看穿她平淡的人生。
沈染下意識地坐直了身體,雙手交疊,就像個在自習課上被教導主任檢查的小學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