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情緒比較敏感的他注意到,在打開話匣子之後傑森的話并不少,對很多事情很有自己的見解和想法,但對學校生活卻總是遮遮掩掩,有點顧左右而言他的意味。
他們相處起來其實不算很順利,畢竟性格、愛好、人生經曆都沒什麼相似之處,但是有處事圓滑、擅長調節關系的阿爾弗雷德在中間盤桓,關系緩和了不少。
于是傑森的刻意隐瞞便變得如鲠在喉起來,讓迪克忍不住在意。
他隐藏了什麼?他有什麼不能直接說的?是闖禍了還是另有緣由?迪克沒辦法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但他也清楚,從傑森嘴裡估計撬不出什麼來,這小孩兒的嘴嚴得像個蚌殼,讓他不由自主地懷疑傑森反刑訊逼供和反言語誘導的成績是不是格外出色。
他隻能趁着自己假期還沒結束,偷偷跑去傑森的學校一探究竟。
迪克的潛行技巧一如既往地出色,再加上學校裡除了傑森,也沒哪個孩子有那麼強的警惕心,他便意外地看到了他沒想到的沒經曆過的事情:校園霸淩。
也許是忌憚傑森自己的身手,也許是忌憚收養傑森的哥譚首富,那并不是肢體上的沖突,而是視而不見、冷言冷語、指桑罵槐的冷暴力。
迪克知道傑森聽出來了,因為少年的下颌繃得很緊,是一個很明顯地咬着後槽牙控制情緒的動作,連帶着他的心情也跌落谷底了。
——他當年沒經曆過這些。
父母因為人為的“意外”而去世後他跟着B生活,雖然沒有明面上的收養程序(因為那個時候韋恩還沒30,不到收養年齡),但所有人都以為他會成為韋恩的繼承人,再加上他的身世清白、性格開朗,他的學校生活一直都是快樂陽光的。
但傑森顯然不是這樣的。
在外人看來,哥譚首富無緣無故走正規途徑領養了一個來自犯罪巷的、父母不詳、性格暴躁、不懂那些言語機鋒的男孩子,可能明面上不會說什麼,但是私底下的惡意并不會少。
而這種惡意,并不會被布魯斯和琴酒發現,也沒有辦法怪他們發現不了。
——沒人會在韋恩面前光明正大地表示對他養子的看不上,傑森也不會告訴布魯斯同齡人對他的冷暴力,他隻會反過來孤立其他人。
——生長在黑暗裡的琴酒不知道正常的學校氛圍是什麼樣子的,傑森在他身邊又經常因為他毫不掩飾的危險性不自覺地把警惕性拉滿,腦子裡完全不會想起學校發生的不快。
能怪他們任何一個人嗎?似乎誰也怪不了。
似乎每個人都對,又每個人都錯,隻有剛回來的人才能從另一個角度破局。
迪克深吸一口氣,揉了一把自己的臉,從暗地裡走出來,親熱地攬住傑森的肩膀,對着那個一下子呆住的冷嘲熱諷的家夥假笑了一下:“傑伊,我好不容易回來看你一次,就看到了這種場面,可真是讓人有點措手不及啊。”
傑森身體有點僵硬,但他也沒有抵觸迪克的親近,隻是有些無措地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什麼來。
他會站在誰那邊?傑森不敢猜。
而對面那個人雖然不認識迪克,但畢竟迪克比他們大了幾歲,看着就比較有威懾力一時間也不敢再說什麼了。
不遠處假裝無事發生的老師看着有些熟悉的人,愣了幾秒終于反應過來這人是誰,連忙陪着笑臉過來:“格雷森少爺……”
迪克擡手制止了他,他平時不喜歡擺那些美式貴族喜歡的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架子,但今天卻意外地嚴肅和正式地說:“我覺得你的笑臉給錯地方了。”
他拍了拍傑森的肩膀:“韋恩家新的小少爺不是在這裡嗎?你剛才為什麼不是這個态度?”
那位老師的笑臉僵硬了一會兒,連忙找補到:“畢竟您很久沒回來了……”
迪克懶得跟那個見風使舵的家夥繼續掰扯,直接打電話給布魯斯:“果然這種事還是家長來處理更好吧。”
他拿着手機,在等待布魯斯接通的時候看向傑森:“學着些吧,試着去找成年人尋求庇護,畢竟你還是個……小翅膀(little wing)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