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揚的風吹撒進繁星閃爍的晚間,流光處的皎潔輕扣在指尖之處,青衣少雙手附在前方少年的肩膀上,沉重的眼皮下,曾經讓自己覺得刺眼的那抹白此時此刻正穩穩地馱着自己,快速走到官府門口,
林盡塵趴在白衣少年的背上,感受到一陣低沉的顫動,
“堅持住,我已經找到了判你無罪的證據,那群官員已經沒有理由再抓你了。你傷得很重,我現在就帶你去治傷!”
幾步來到衙府門口,常伯在已經帶着人與馬車在門口候着,望着自家公子出來,原本溫笑的目光在打量到陸雲霁身後背着人的片刻,眸中一閃,泛起些讓人捉摸不透的情緒,不過很快又恢複方才,立馬笑着迎上前去,
“公子,讓我來将這位小兄弟扶上馬車。”
說着,便欲擡手将白衣少年背上的林盡塵接下,陸雲霁望着望馬車,垂眸思緒片刻,往側移了一步,
常伯望向自己撲了空的手,有些微愣,“公子?”
陸雲霁清眸望向面前的老人,搖了搖頭,“他傷得太重,不宜再動他,我知前面隴原街有一處醫館離這裡不遠,我便就這樣背他過去。常伯,你們今夜也與我一起折騰不少,不如你們先回書院等我,等我帶他治完傷,便會回書院。”
“這怎麼行?老奴實在不放心公子,還是讓老奴一起跟去吧!”
“常伯,今夜出了這事,書院那群人自然會來探話,還得煩請常伯最好還是先回書院應對一二,我這裡暫不需要人跟着。”
“可是公子……”常伯仍要說些什麼,
“常伯,勿要多言了,子淨傷的很重,得盡快治療,我意已決。”話落,陸雲霁便擡步上前背着林盡塵掠過常伯一等人,緩緩朝前方走入。
常伯緊了緊拳,望着那道夜色下的白影,立馬轉頭對着一旁人道,“長林,你駕着馬車先去公子說得那個醫館候着。”
“是!”
老人立在原地,望着那道漸行漸遠的背影,又回想起之前自己攔下公子說了那些話後,公子确實立在原地片刻,這便也隻是片刻,
他一襲白衣靜靜站在院門,微風揚起他身後的白色發帶,他回眸對着常伯道,
“常伯,他救過我的命。他——”陸雲霁回想起來到雲麓之後與林盡塵的點點滴滴,讨好的,奉承的,吃癟的,以及——那日結拜赤誠的模樣。
“他是我結拜的義弟,我答應過他不會讓他死的。”
“更何況,”白衣少年繼道,“陸家還不需要一個商人的命來穩住基業!”
話落,白衣少年便踏出院門。随後一夜,公子便瘋狂搜尋證據來保下那名商人。
公子終究是以往不同了,輕歎了口氣,常伯側身坐上另一輛馬車離開。
夜涼如水,群星卧卧,從衙府出來的這條官道離主街有一段距離,除了零星的攤販,極少的行人在路邊行走着。
晚風攜着月輝撩動着少年輕垂下的發絲,感受到身後的溫熱,他想起很早以前,自己也曾背過身患瘧疾的堂兄,他身小不知堂兄身子弱還背着他到處玩,堂兄見他高興不舒服也沒說出來,結果差一點死在他背上。
當他望着堂兄虛弱躺在床上,周圍人都擔憂的圍在他帳前,他才知原來幼時一直在他眼裡博古通今,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堂兄,其實很脆弱。
黑色皂靴踩着浸滿月色的石磚,一步一步穩穩超前邁去,前方是橙黃明亮的萬家燈火,身後是緊貼的溫熱少年,陸雲霁目光輕動。
腦中回閃起獄中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少年,
他如今方明白,原來前世那個一襲紫袍手握大權,腳踩白骨奸邪狡詐的佞臣林太傅,其實也很脆弱,
很多人弄死他,其實容易得像捏一隻螞蟻一樣。
他終于知道,背後這個林盡塵是柳州伯夷城内做着小本買賣的林盡塵,不是前世那個築金台,殺忠臣,貪墨銀權傾天下的林盡塵。
“早知,我便不該讓你去為我查這些事的。”
“一早便該讓你去陸家掉派人手,不然他們也不敢這麼欺負你了。”
陸雲霁垂首輕道,可說着這些,身後半刻沒傳來動靜,白衣少年心一沉,他迅速又喚了幾聲,
“林盡塵!林盡塵!”
仍是沒有動靜,
“林盡塵!”
“你别給我死在這了!”
前方的少年聲音有些低啞,隐隐帶着些慌亂,見着身後少年仍沒回應,他欲要放下少年親自察看一番,
“嗯……”終于,身後的青衣少年慢慢嗯了一句。
陸雲霁松了口氣,他望着前方的路,加快了速度,有些無奈道,“能不能及時給個動靜啊。”
身後的人聽到這話,忽地笑了笑,懶懶發出聲道,“這還是第一次看見子端兄如此緊張我,這不得多稀罕稀罕下,能見到子端兄如此對我。
我林盡塵死也無憾了。”
“這就無憾了?那你這志向倒也太短淺。”
本是一句玩笑話,結果陸雲霁開口完,便覺得似乎有些不妥,随後幽幽補罵了句,
“沒出息。”
“好端端的幹嘛還罵人啊!”身後人嚷嚷道。
片刻一時無話,感覺到身後慢慢變安靜的少年,陸雲霁又有些心慌,
“林盡塵,你會活很久的。”
沒由來的,白衣少年忽道。
“為何?”
陸雲霁一愣,隻是一時起頭的話,此刻倒有些被問住了,于是,輕咳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