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一瞪,想起來了。方才少年叫她——老祖宗!是老祖宗!
七彩稚妖總是對外族自稱是鴻鹄族的後裔,而鴻鹄族,是從鳳凰族分出來的支脈……
他再聯想到神墓裡破碎的玉棺,失蹤的古老屍體,孔雀族的一萬年以來的忌憚……答案呼之欲出。
“不可能,不可能,你是……你怎麼可能是……”阿澤擡起右手,指着一襲紅衣的丹凰,雙目凸出,不可置信地發出尖叫,“你怎麼可能是鳳凰?!”
他話才剛說完,丹凰手指彈出一道烈焰,冷笑道:“算你聰明,這最後一點餘威,便送你吧。”
伴随着尖銳的清鳴聲,這道烈焰聚為一隻巨大的鳥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在了阿澤的身上,轟然炸開一朵怒放的火蓮。
“轟”的一聲,他死在了宛如鳳凰般的火焰中。
“她……當真是鳳凰。”
阿澤在死前如是想道。
……
芘湖湖畔,暖風拂面湖潋滟,綠樹繁蔭掩畫樓。
塗山沐坐在涼亭邊,手上捧着一隻儵魚,嘴邊沾滿了血。他總覺得今日的儵魚,少了些味道。
不知為何,他今日特别想吃雞。
想起阿澤今早領兵去了帶山,塗山沐清清嗓子,對着遠方的下人吩咐道:“阿澤還沒回來嗎?命人去給他傳話,說我今天想吃環頸稚雞。”
他話音剛落,忽然,一道裹挾着清香的暖風刮來,美妙悅耳的嗓音在他耳畔響起:“你為何想吃七彩雉妖?”
這聲音實在過于迷人,塗山沐恍惚了一會,想也不想,便回答道:“那環頸稚雞們總說自己是鳳凰族和鴻鹄族的後裔,我今日倒是突然來了興緻。”
他身邊的聲音沉默了一會,忽地,那女聲又輕笑着說道:“比起七彩雉妖和鳳凰,你不覺得河圖狐更美味嗎?”
這聲音實在太美妙了,塗山沐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不由自主地順着她的話說道:“對對,河圖狐更美……”
話未說完,塗山沐猛地一驚,扭頭看向身邊的來人:“你什麼意思?”
誰知他這一扭頭,竟看見自己身邊出現一名絕美紅衣少女,塗山沐驚得從榻上滾了下去。
離開神都,來到這荒涼的北地後,他許久沒見過美貌的女子了。更令人驚奇的是,眼前的女子還擁有比孔雀王女還要驚人的美貌,以及高貴的氣質。
塗山沐瞪大了眼睛,感覺自己撿到寶了。
丹凰神态自若地坐在他旁邊的椅上,撐着自己精巧的下巴,望着他,像望着一隻被困而不自知的小獸,聲音輕靈:“我倒是忘記了,狐狸的心髒能煉制法器,早知如此,應當晚些殺那五十一隻黃毛狐狸。”
“姑娘,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塗山沐被她的美貌迷得頭暈目眩,腦子停滞,無法思考。
生怕她從自己身邊消失,塗山沐又急切地向她發出邀請:“姑娘,既然咱們有緣,不如留下來和我一道用飯?今日我命人做了儵魚,稍後還有環頸稚雞送上。”
“你倒是考慮得周全。我自醒來後,便一直沒用過飯。”丹凰眼波流轉,臉上露出動人的微笑,她右手一翻,一隻被烤焦的腿出現在她手中。
不等塗山沐反應,她将那腿往塗山沐嘴裡粗暴地一塞:“禮尚往來,吾先請你吃烤狐狸腿。”
“咳咳……”塗山沐的喉嚨差點要被她給穿了,他手忙腳亂,将嘴裡被烤焦的後腿扯了出來,違心地誇贊,“姑娘好手藝。”
丹凰不想和他東拉西扯,端正了神色問道:“你是河圖狐族的貴族子弟,想必知道很多東西。吾想問你一些問題。”
方才殺死阿澤和河圖狐族士兵後,丹凰用神識在北地全境一掃,很輕易便發現了河圖狐族在北地的駐地。
她領着七彩稚妖來到駐地,想找河圖狐族打探有關鳳凰族和鴻鹄族被污蔑堕魔的事情。
“傳言,鳳凰族堕了魔,成為了魔鳳。鴻鹄族是鳳凰的支脈,跟着鳳凰族一起成了魔。此事當真?”丹凰定定地看着他,金色的眼眸幽深,再次抛出了這個送命題。
“是啊,是有此傳言不假,可是,你不能稱它為傳言,應當稱為正史。”塗山沐沒想到美人願意與自己攀談,自然知無不言,“這段曆史經過了神都皇室的認證,是官方認證的正史,已經公布三界,不過呢,仙界似乎不認……”
塗山沐是塗山氏貴族子弟,整日遊手好閑,不務正業。他說這話時,完全未反應過來危險已經化為一把鋼刀,此時正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鳳凰族和鴻鹄族堕魔成為了正史?還有人将污名公布了三界?”
塗山沐說完這句話後,發現紅衣少女臉色一變,眼神中充滿殺意,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撕成碎片。
他感到自己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雙腿也開始發軟,幾乎無法從榻上站立。
“姑娘,你……”塗山沐嘴唇微張,呆呆地看着他。
屬于狐狸的敏銳靈覺在提醒他,自己現在的處境極度危險,他必須得想辦法盡快逃跑。
少女的目光愈發銳利,渾身的殺意令她發絲飛揚,她用異常冷漠的聲音問道:“還、有、别、的、消、息、嗎?”
塗山沐渾身不停顫栗,感覺自己整個人即将被她的威壓拍成碎屑,他強忍着恐懼,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沒、沒了。”
丹凰眼神如刀,嘴角露出恐怖的微笑:“那你就沒有價值了。”
“啪。”
丹凰手輕輕揚起,一隻被烤焦成碳、缺了一條腿的黃色狐狸幹屍,就這麼落進了他的懷裡。
塗山沐低頭一看,恰好對上了阿澤那雙死得瞑目的眼睛。
他渾身一抖,吓得肝膽俱裂,發出一道尖銳的爆鳴聲。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