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雲止近乎責問的語氣,昆瀾也沒有感到緊張,她唯一對雲止隐瞞的隻有實力,飛升一事已被她放棄了許多年。
“雲止,我越來越不想飛升了。我以前一直活在衆人的期待中,大家盼着我像師尊那樣,成仙成聖。不想飛升這四個字,說出來需要莫大的勇氣。”
以濟世宗宗主的身份說出這種話,陣法核心也沒有歸還到主殿。沒有隔音陣的掩藏,耳力好一些的修士是能聽見的。
昆瀾這麼細心的人,不可能沒考慮到這一點,還是毫不避諱的說了出來。
“飛升不好嗎?有無盡的壽命,超脫了生死,成仙以後,世人再如何評判你将你寫成書,也不重要了。你的選擇是無限的,成就也沒有止境,多爽啊。”
雲止不執着于讓昆瀾放棄飛升留在她身邊,雖然聽上去很浪漫,但昆瀾不止為浪漫而活。
擁有一個厲害到能飛升的魔後,一個注定成仙的人,偏偏選擇和她成雙成對。
哦,這該死的、難以招架的魅力,可太讓她得意了。
雲止捂着半邊臉蛋沉醉不已的模樣,讓昆瀾忍俊不禁,她強壓下笑意,把氛圍營造得更嚴肅一些。
“飛升被寄予了太多美好的想象,斬斷與這個世間的所有聯系是一種殘忍,我師尊自飛升以後,就再也沒有傳來過音信,和逝去也什麼兩樣。”
接下來的話,是昆瀾憋悶了很久找不到機會訴說的。
“而且飛升這個理念似乎帶有歧視,一般形容為飛升上界,有上就有下,難道是說我們生長的地方是一個更低級的、更貧瘠的、更值得被抛棄的世界嗎?這種暗示未免太過殘忍。”
從達虛那裡初次了解到界靈的存在,雲止第一反應是震撼,像是不為人知的秘密浮出水面的震撼。
昆瀾的觀念同樣讓雲止感到震撼。
界靈對世間萬物有着獨一份的思考與诠釋,對世界有一種天然且純粹的關愛。
是時候讓昆瀾知曉自己的身份了。
“昆瀾,你知道什麼是界靈嗎?”
昆瀾思考了一下,“或許和陣靈相似,都在守護某種特定的東西?”
能猜中大半,看來昆瀾的悟性很高,雲止細心解釋:
“界靈也是萬千生靈中的一種,受天地間的氣運庇護,不屬于任何一個種族,負責守衛所處世界的安定與和平,責任很重,實力是很強的。”
昆瀾感到困惑,“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我也算是博覽人魔兩界群書,竟然不知道這世間還有界靈一說。”
“書中沒有記載很正常,有些見聞難以考證,真實性存疑,靠的是一代代魔族長者口口相傳,我當時覺得界靈就孤零零的一個,怪可憐的。”
為了不讓昆瀾知道達虛的存在,雲止編了一個小慌。
“昆瀾,你就是那個界靈。”
這句話讓昆瀾愣了一下,雲止放出細節給予佐證。
“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靈力與魔力完全不同,我也是占據了人身,改造了靈脈,才得以靈魔雙修。
“而你在數天之内就掌握了魔力,幾乎沒有反噬,是天生的道體,也是天生的魔體,天賦當世罕見,隻有界靈才能不受種族限制,對各種力量來之不拒。”
“我是界靈?”昆瀾陷入了沉思。
回想起自己的修行之路,确實很順遂,從來沒遇到過瓶頸期。
師尊交給她的渡劫法寶,從來沒派上過用場。
同齡的修士總會面臨修為的停滞和心境上的自問與求解,而她的實力幾乎是一路猛漲,從來沒有過心障。
唯一遇到的挫折,就是拔除欲網以後,感知力鈍化,她的劍意和諸多求知求悟的執念完完全全消解了,道途停滞過十幾年。
無欲無求适合改修無情道,她不想失去對衆生的憐憫之情,不認可将情視為枷鎖和劫難,需要開悟并逐步抽離,苛刻的讓“情”從有修至無。
飛升通常靠悟道證道,需要一個心境圓滿的契機。
她能飛升是實力深厚到超過了天道所允許的上限,被當做是容易引起天地動蕩的異數,屬于被迫飛升的範疇。
“原來我是界靈。”
昆瀾很快接受了新身份,連妖力也能掌控的她,逆天到不像人族了。
這時有鈴铛聲從遠方響起,是從主殿傳過來的。
雲止像聽到召喚一樣,一句話也沒有交待,把她落在床邊,疾步離開了寝殿。
走起路來雙腿在微微發抖。
難不成主殿内有很棘手的事等着雲止去處理?
雲止這些天替她處理了那麼多事,她這個真正的宗主是時候該接手了。
昆瀾跟了上去。
*
這七天雲止也不完全是利用昆瀾的身份為魔族謀利,除了履行宗主的職責,她還攬下了照顧衛清甯這件重任。
之所以說是重任,是因為衛清甯的魂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萬魔窟陣地已毀,沒了陣法源源不斷的靈力滋養,以衛清甯當前的狀态,打個噴嚏興許就會魂飛魄散。
衛清甯還很嬌貴,尋常的聚靈陣和滋陰陣根本養不了她的魂。
雲止每天再忙,也會把衛清甯從陣石裡抱出來,把一部分魔力轉成至陰之力,再轉入到複雜的聚魂安神太陰陣法内,讓衛清甯的神魂更凝實更康健。
就算和衛清甯相處不睦,這也是昆瀾唯一的親人,多活一日是一日。
聚魂安神太陰陣就設在主殿中央,雲止激活了陣法,每每抱起衛清甯這一身瘦削的魂體,雲止總是在心裡歎氣。
她的魔力可形成業火,和寒系的至陰之力相克,轉化起來很費勁。
對陣法她也隻了解皮毛,領悟深奧的陣法需要找專業人士指點,符陣峰長老汪定泉又被她打到卧床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