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正對上自家女兒,立刻扯唇嘿嘿一笑。
晉舒意先是吩咐了芳菲帶人去收拾好的院子住下,而後才對任徵道:“岑老伯的玉器手藝在大興怕是無人能出其右,侯爺不必擔心。”
任徵恍然,終于問道:“那我方才那一問豈非冒犯?”
“無妨的,他是個玉癡,等開工了也就忘了,”晉舒意莞爾,“倒是有件事情得問問侯爺,京中最好的酒出自哪裡?”
“你要喝酒?”
“岑老伯不愛錢不愛吃卻唯獨好酒,他一開工就要閉關幾日,旁人不得打攪,但若是日日能喝上好酒,他心情一好,會做得更精細。”
“這好辦!吉祥樓的清露白,乃是陛下都贊不絕口的!”任徵說起,“我這就去買!”
“等等!”晉舒意喚住,“我去吧,入京這麼久,我還沒有出去逛過。”
任徵一愣,而後一拍大腿:“瞧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該是叫玥姨娘陪你出去逛逛的!”
“不必麻煩,我帶着芳菲和青軒便是,這幾日他倆替我出去轉了轉,不會迷路的。”
那是迷路的事情麼?任徵想争辯,又怕是自己堅持反而叫人不自在。
“也好。”他說着便從兜裡掏銀錢,連帶着荷包都往晉舒意手裡一壓,“不夠的話我再……”
“夠了的。”晉舒意沒拒絕,卻也沒叫他太過誇張。
“行,那你好好逛!”
晉舒意一路出去,後頭卻是綴着尾巴,直送到影壁才依依不舍地站住。
“侯爺這架勢,倒像是咱們不是去逛街,而是去遠遊。”芳菲道。
接話的卻是青軒:“近來京中都在傳侯爺将小姐奉若珍寶,赴宴要親自接送,吃穿要親自過目,為了小姐一擲千金,恨不能将天上月摘下來捧給小姐。”
青軒平鋪直叙,晉舒意卻抓住了一個詞:“一擲千金?”
“他們以為侯爺是為了小姐搜羅的玉料,”頓了頓,護衛補了一句,“那日侯爺往各玉器行搜羅好玉,架勢應是比今日更甚。”
如此,晉舒意眼前似乎便浮現出那張火急火燎的臉來。
不消多說也知道任徵當日是何模樣。
半晌,她才歎了口氣:“京中人還怪閑的。”
芳菲被逗得笑起來。
一擡頭,發現幾人已經停在了一家點心鋪子門前。
店鋪不臨街,顯得僻靜,裡頭的女子瞧見人驚訝道:“東家?!”
她叫覃紅,乃是這鋪子的老闆,此時是認出來先前帶着晉家信物來要賬本的青軒。
今日青軒卻是跟在一個小姐身後,她立刻就猜出是何人。
晉舒意一行走進去,發現鋪面不小,點心種類卻不多。
覃紅瞧出來她心思,解釋道:“原先我們鋪子上每日是要做二十多種點心的,隻是後來生意不景氣,廚子隻留下了一個,會做的便也就幾樣了。”
等坐下,晉舒意周眼看了一圈,發現鋪子裡竟是還支了塊白色幕布,下邊更是辟了五成出來做了看台。
“這是作甚?”她問。
覃紅跟着瞧過去:“東家有所不知,原本這鋪子是臨街的,生意不錯,隻是後來京中變亂,好些街巷重建再造,咱們這鋪子也就落到了後邊,前些年全憑老客光顧才不至于關門。這幾年京中太平,新開的點心鋪子更是雨後春筍,便是老客也不大來了,沒辦法,我們又想了不少辦法,這不,學着茶館說書的模式做了皮影戲的台子,想着多些噱頭能引客來,人多了自然能坐下多用些點心。”
晉舒意點頭:“那生意有好轉麼?”
“叫東家見笑了,”覃紅道,“一開始倒是有些用,隻是後來……”
“後來得不償失,”晉舒意接道,“因為客人一盤點心能坐下看上許久的戲,吃了點心總要喝水的,奈何我們終究是點心鋪子,這茶水錢便得我們自己來墊,一開始還好,後來承受不來就要收費,客人就不樂意了。再加上你們沒有多餘的本金請人來唱戲,都是自己上的,會的戲總有唱完的時候,客人也不傻,既沒有新戲聽,又沒有便宜占,也就不再來了。”
覃紅原本就聽說晉家大小姐曾全權接手生意,乃是毫不遜色于其母親的存在,沒想到今日一見果真如此,不覺神色都肅了一道:“東家說得是,是我們思慮不周了。”
晉舒意這才重新看回她身上:“不怪你們,你們也盡力了。若非沒有你們堅持,怕是此時這鋪子也早不存在了。”
“東家……”覃紅看着她。
“覃老闆,這些我都已經知道,今日我來,便是要同你們商量這鋪子日後的出路。”
正說着,有客走了進來。
晉舒意止住話頭,她背對着門口,聞聲隻是眼神示意覃紅先去忙。
後者應聲往外:“公子還是老樣子?”
便聽一道公事公辦的聲音:“各來十二袋。”
這聲音有些熟悉,晉舒意一時卻有些想不起來。
覃紅動作迅速,片刻又回來。
“方才那位客人是?”
“老客,每次都各來十二袋。”覃紅說着打趣道,“若是老主顧都似他這般就好了。”
話雖如此,幾人也知是妄想。
紛紛會心笑了。
巷口外,玄枵抱着一大包的點心過去。
“王爺。”
車内嗯了一聲:“走吧。”
“是。”玄枵領命,複道,“王爺,屬下在鋪子裡瞧見晉小姐了。”
靜默,而後——
“所以?”
“……屬下多嘴。”
私以為,殿下你應該還挺想知道的吧?
玄枵心道,卻是重新老老實實驅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