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不久就出來奉茶,領着她們稍候。
晉舒意走了這半日确實也渴了,正端了茶盞過嘴,就聽得一道嬌俏的“任小姐”。
她方才進門時候沒多瞧,這會兒擡頭,才望見從那珠簾隔間裡走出兩位眼熟的姑娘來。
為首那個正是開口喚她的,一身粉黛倒是頗惹眼,晉舒意想起來了,是花朝宴那日同陶夏知最為親近的李若芙,京都府尹家的小女兒。
那麼另一位,晉舒意迅速打量一眼,應該就是陶夏知身邊的另一個了,好像是叫金綿,其父統領禁軍,是大興不可多得的武将。
“任小姐好氣派,這一來就要見老闆,莫不是外頭這些都入不了眼?”李若芙說得九曲十八彎,面上帶着笑意。
人說伸手還不打笑臉人,是以晉舒意便是聽出她這明褒暗貶,也隻得笑笑:“原來是李小姐和金小姐,有禮了。”
她起身招呼,卻并未接李若芙的話頭。
那李若芙也不在意,她幾步過來親熱極了:“不知任小姐今日想來挑些什麼?我們剛好也在選頭面呢,不若一起?”
金綿卻是嗤道:“别鬧了,任小姐應是有自己的主意,我們選自己的便是。”
“你又知道了?”李若芙也不嘴軟。
眼見她們竟是要吵起來,晉舒意反是尴尬,看老闆還沒出來,她便就莞爾低頭揀了手邊的一根碧簪:“我今日原是有首飾花樣想請老闆掌眼的,倒是忘了細看。早聞金玉樓不俗,竟當真好看。”
一句話引來二人目光,金綿輕飄飄丢來一句:“那是玉蘭簪,去歲京中玉蘭開得盛,是以皇後娘娘推崇,禀金玉樓特制的。任小姐真有眼光。”
這話聽着倒是同李若芙那句問候異曲同工。
晉家做珠寶起家,對于女客沒少了解,但凡有些身份的總要追求點特别,或是别緻,或是趕着時興,好比那些胭脂水粉講究色澤似的,這用在頭面上的東西,她們也很是注重,輕易可不會用過時的款。
這是變着花樣地嘲她老土。
晉舒意心下了然,隻手中的碧簪轉了轉,全作不知:“原來是這樣?皇後娘娘果然眼光獨到,這玉蘭簪可當真是栩栩如生。”
“……”金綿忽得眉頭一蹙,這什麼意思?拿皇後出來算什麼?她可沒說皇後什麼不是!
可她一眼過去,卻見對方似乎當真欣賞一般,對那玉蘭簪倒是愛不釋手,根本沒注意她,目光鬥轉,帶着點嫌棄地收回卻瞧見一角裙裾,頓時也懶得多說什麼,隻覺可笑。
“任小姐既然喜歡,不若試試,我們還想瞧點其他的,便就不打攪了。”
晉舒意這才恍然擡頭:“喔!好,瞧我,都看愣了,那——下次見。”
李若芙還沒想走,卻被金綿扯了一道直接出了門。
“你幹嘛啊,我還沒同她說什麼呢!”
“有什麼好說的?你沒瞧見她身上裙子都髒兮兮的?”
“真的?!可那又怎麼?”李若芙道,“那不正好能看笑話?”
“同她說話,掉身份,”金綿涼涼道,“還有她身邊那個,沒猜錯的話,就是那點心鋪子的老闆了,你要留就自留下便是,我才不想跟這種人一起待着。”
“哎,這夏知姐姐真是可憐,就因為她任舒意有個鎮國侯爹爹,便就處處與衆不同些,那日的宮晏也是,那麼多的小姐,陛下也偏偏隻點了她一人。”李若芙說着望她,“問你呢,你不是說去打聽了麼?打聽出什麼了?”
“自然。”金綿觑她一眼,“口舌之快有何用,再者說,咱們在這金玉樓裡瞧她笑話又于夏知何益?”
李若芙觀她神色,直覺湊近:“你可是打聽出什麼來?快告訴我!我現在就想知道!”
金綿卻是未動,氣得李若芙要動手。
大街上的,金綿到底是按住她,招手叫她近些。
“你說什麼!她嫁過人……”
“噓!!!!閉嘴!”
李若芙狠狠捂住自己的嘴巴,瞪着個眼:“此話當真?!”
“嗯。”
“那她怎麼敢……那鎮國侯曉得麼?!那……那陛下曉得麼?!陛下可是差點把她賜婚給狀元郎呢!”
“你說呢?”
李若芙瞧着她,片刻,忽然反應過來,須臾便就默契與金綿相視一笑。
“駕!讓一讓!”
一道厲喝,二人一驚,匆匆讓開道去。
李若芙尖叫一聲:“怎麼駕車呢!沒長眼啊!”
卻見那馬車奢華非常,揚長而去。
金綿扯她:“馬道。”
李若芙一愣,再看,她二人方才果真是占了道,可也沒有這麼豪橫的道理啊!
氣得跺腳。
“王爺,回頭怕是王爺朝中又要被人參一本了。”
馬車重歸平緩,裡頭人卻是桀骜:“本王少這一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