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河一走,柴房突然安靜下來,空氣有一瞬凝固。
李昭清适時打了個哈欠。
李昭宴摸摸她的頭,寵溺道,“亥時四刻了,小妹快去歇息吧。”
李昭清捂着嘴又打了個哈欠,點頭“嗯”了一聲,随手拿起壁龛上的一盞油燈,迷迷糊糊走了出去。
宋顔啧啧稱奇,這兩兄妹真有意思。
哥哥僅憑妹妹的一個哈欠就知時辰;妹妹前一刻還情緒激動,為王守一辯解,為好哥哥擔憂,這一刻就什麼都不管,要去睡覺了,仿佛天塌下來都無法阻止她睡覺。
宋顔很羨慕這麼美麗的精神狀态。
從小有人疼,萬事有人撐,才能達到這種狀态吧?
不像她,打從記事起,就沒睡過好覺。
李昭清一走,隻剩兩人一屍,氣氛更是安靜得詭異。
如今隻剩一盞油燈,屋内的光線暗了不少,連李昭宴臉上的表情都看不真切。
宋顔最讨厭這種昏暗的環境。什麼都看不真切,很沒安全感,總感覺有東西在暗中窺伺。
對未知事物的恐懼,總能讓她頭皮發麻,心慌意亂。
加之柴房簡陋,有些透風,在昏暗的燈光下,莫名陰森。
涼風絲絲縷縷從牆縫中鑽進來,仿佛有東西在她周身吹氣,吹得她脊背發涼,心中的恐懼無限放大。
她不禁想起上一世童年時,被舅舅懲罰,綁在墳地過夜的事。
鋪着幹草的地闆,突然冰冷得可怕,仿佛地底有一雙手,要沖破地面,将她拉入地獄,與鬼同眠。
宋顔臉色煞白,迫切想要站起身。
她腳痛使不上力,便雙手後撐,試圖借力起身。不料,摸到一隻冰冷僵硬的手……
“啊!”
恐懼讓宋顔忽視疼痛,她大叫一聲,飛到李昭宴身上,像八爪魚那般纏着他。
李昭宴沒料到會被宋顔突襲,渾身僵硬,手足無措。
他從未與女子如此親近過,就連自家小妹,最親密的舉動也不過是摸摸頭。
好半晌,李昭宴才反應過來,欲将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扯下去。
奈何這女人像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那般,死死扒着他不放。
他越用力,她越掙紮,不該有的摩擦愈發明顯,場面逐漸失控。
李昭宴放棄抵抗,僵着身子,兩手無處安放。
他眼含怒火,咬牙道,“松手,否則我掐死你。”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太害怕了……”
宋顔努力控制情緒,哆嗦着道歉。
她怕李昭宴一怒之下真的掐死她。
畢竟這個行為确實不妥,哪怕在現代,也有勾引之嫌。
“我剛剛摸到屍體的手,被吓着了,現在身體不受控制,你讓我緩緩好嗎?”
“我對你完全無意。若真想占你便宜,剛剛起身的時候肯定叫你扶我一把,再趁機跌到你懷裡。”
“正是因為想與你保持距離,才後撐雙手借力起身,才會碰到這麼可怕的東西。”
女人絮絮叨叨的解釋,讓李昭宴愈發煩躁。溫熱的呼吸噴在他耳旁,滾燙的淚珠落在他肩頭,燥意席卷全身。
“松手!”李昭宴咬牙切齒,再次蹦出這兩個字。
“我也想松開啊,可是我做不到……”
宋顔頓了頓,決定揭開心底的傷疤,換取生機。
“我幼時被罰,綁在墳地過夜。從那時起,我就患上‘幽暗恐懼症’,隻要發病,全身就不聽使喚,我也不想這樣的……”
一邊解釋,一邊“吧嗒吧嗒”掉眼淚。
無聲落淚,最惹人憐。
李昭宴手足無措,沉默許久,才沙啞着嗓音無奈道,“你要怎樣,才能冷靜下來?”
“抱抱我。”
這三個字,宋顔是未經大腦,脫口而出的。
這是她内心深處的渴望。每次面對黑暗,都希望有人能抱抱她。可惜,從來沒有。她總是一個人面對黑暗。
“休想!”李昭宴忍了又忍,才忍住掐死宋顔的沖動。
宋顔連忙找補,“我的意思是,抱我離開這裡,回房間。”
“不行,這裡需要人看守。”李昭宴沉聲道。
他俊眸微斂,神色頗為懊惱。
本想讓宋氏躲在柴房暗處守着,若有人潛入,也好記清對方長相。而他去王守一家搜索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