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秀的臉上冒出一層薄汗,他拿過床頭的帕子,整齊疊好後輕輕擦拭額角和鼻尖的汗珠,随後撫上不知何時咬破的下唇,唇邊泛起一抹苦澀的笑意。
他生得極好看,哪怕是苦笑,也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
連如此不堪的時刻,舉手投足之間還能保持溫潤如玉的氣度,此人不是李昭晏還能是誰?
原來,是場噩夢。
李昭晏輕輕呼出一口氣。
忽然像是想到什麼,他掀開被子朝身下一看,臉色大變。
這不是噩夢。是比噩夢可怕得多的,绮夢。
是他最近夜裡頻頻失控的罪惡之源。
他原以為,是他體内的情人蠱作祟。可前幾日大武明明悄悄告訴他,情人蠱早已被他體内過盛的陽氣吞噬。
“啪!”李昭宴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
他該死!實在愧對大哥。早上才發過重誓,今夜就犯戒了。他不在乎天打雷劈,不怕不得好死,隻怕死後無顔面對大哥。
可是,再怎麼忏悔懊惱,再怎麼克制隐忍,夢中的她,始終揮之不去。
她連夢裡,都是這般令人捉摸不透。
時而嬌羞可人,時而魅惑撩人。時而溫柔似水,時而冷漠寡情。讓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就像今早,明明嘴上說得那般無情,說完還是拉他去處理傷口。處理傷口時,她臉上的心疼不是假的,她的溫柔吹氣不是假的,甚至連“流出來的血不要浪費”這句話,也是她真切說過的。
但,僅此而已。夢裡的溫柔缱绻,都是他寤寐思服的龌龊。他就是個陰暗觊觎寡嫂的爛人……
而另一邊,宋顔的夢就沒那麼清晰明确了。
她好像做了許多夢,但都沒頭沒尾的,并非典型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印象比較深的夢有兩個。
其中一個夢,大緻複現了今早幫李昭宴清理傷口的場景:
她對李昭晏說完那番狠話,見李昭晏一臉受傷地看着她,覺得這個少年有些可憐,便一把扯過他的衣袖,将他拉到藥架前清理傷口,包紮上藥。
李昭晏像一隻生怕被抛棄的漂亮小狗,可憐巴巴任她擺弄。
宋顔天生對弱者有憐愛之心,也不可免俗地對好看的人事物更加寬容。因而,李昭晏這副我見猶憐的模樣,瞬間讓她心軟下來。
她一邊小心翼翼在血肉模糊的掌心拔出瓷杯碎片,一邊柔聲跟李昭晏講話,試圖轉移對方的注意力,幫他降低痛感。
畫面一轉,就跳到她雙手攏在一起,去接李昭晏的血,再捧到唇邊喝掉的畫面。
待她反應過來,她已經喝完自己手中的血,還意猶未盡地将手中殘留的血漬舔得一幹二淨,别說掌心指縫那些鮮血盈溢處,連僅有一滴血的指尖,她都沒有放過。
看着李昭晏呆愣的表情,她非常尴尬,慌忙找了個還算合理的借口:
“大武說過,你的血是承恩香最好的解藥,直接喝效果最佳……剛剛我看你掌心的血滋滋往外冒,怕流到地上浪費,便趕緊接過來喝掉……大武不是說嗎?血液越新鮮,效果越好……”
到這裡,這個奇怪的夢戛然而止,宋顔倏然驚醒。
她沒做過這種複現白日場景的夢,不由得思索這夢的含義。
百思不得其解。
最後她勉強得出一個結論:
受承恩香和情人蠱的影響,李昭晏的血液對她有極大的誘惑力。
她今日被李昭晏的鮮血吸引,表現得像個貪婪變态的嗜血狂魔。為此她尴尬懊惱,無法釋懷,這個場景便成了她揮之不去的夢魇。
另一個夢,就更稀奇了。
在夢裡,她回到了現代,見到了三十歲的“自己”,準确來說,是與她互換了身體的原主。
原主置身于低調奢華的豪宅中,快樂地依偎在一個儒雅俊朗、約摸三十來歲的男人懷裡,享受着男人溫柔體貼的投喂。
男人一臉寵溺地刮了刮原主的鼻子,柔聲問,"第一百所希望中學,按顔顔的要求建成了。顔顔明天想去看看嗎?"
“不用啦,明天我要去看世界先生大賽呢。”
男人臉色微變,“那些虛有其表的男人有什麼好看的?”
“當然好看啦,要身材有身材,要顔值有顔值。”
“難道我沒有嗎?”男人的聲音冷了下來。
“有有有,老公當然有啦!他們怎麼比得上你?隻是無聊的消遣罷了。”
“說得好聽,你還不是放着心心念念的學校不管,要跑去見招惹這些野草枯枝?”
“嘿嘿,其實我對建學校算不上心心念念啦,心中一直有個莫名其妙的執念,總是提醒我要多建一些希望中學,給貧苦孩子多一些求學的機會。這件事情老公一直幫我辦得很好,不是嗎?”
“那老婆打算怎麼報答我?”
接着,便是不可描述的畫面,宋顔見畫風不對,趕緊閉上眼。然後夢中的場景就消失了。
宋顔總覺得,這不是簡單的夢。也許,原主真的穿越到現代,替她好好活着,以另一種方式,替她完成了心中所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