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筒中傳來少年明顯的歎氣聲，話音幽幽的：“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三件事了。”

擡頭看向面前完全算不上熟悉的房間，少年握着因長時間通話而微微發燙的手機，走過客廳，自廚房的水槽裡拿出了完全不應該出現在那裡的水晶煙灰缸。

“在‘他們’的提醒下，我大緻把整個房間檢查了一遍，除了一些物品擺放的細微變動外，最大的問題應該是……廚房的水槽裡出現了沒沖幹淨的煙灰。我是不記得，但是家裡應該……”

“沒有煙，我們也沒有在你家裡抽過煙。”松田的聲音十分肯定。

“是啊，除非‘另一個你’是個會半夜溜出去買煙抽的叛逆少年。”萩原的聲音俏皮中帶着幾分憂慮。

于是少年也輕輕笑了起來，背過身倚在廚房台面上：“嗯，所以，昨晚應該……的确是有個壞家夥潛入了進來，和我的‘第二人格’密謀了一些什麼事。最後，‘那個我’就這麼放心地把他的要求寫在了備忘錄裡，并笃定我會照辦……”

“痕迹處理得非常敷衍、亂扔的東西也不知道歸位，還把陣平哥送我的遊戲機打通了好幾關……‘那家夥’，還真是有夠肆無忌憚的。”

說着，少年眼眸微垂，纖長眼睫在眸底投射成細密的陰影，襯得他唇角勾起的那抹弧度也透出了幾分悲涼，“呵，‘他’很明顯知道我有失憶的問題，才會這麼放肆。而要不是有人提醒，我也真的什麼都不會發現……”

“或許，其實我才是那個攪亂‘他’生活的‘第二人格’也說不定呢。”

低低說着，少年凝視着虛空，眸光空洞而沒有焦距，像是什麼失去了靈魂的破碎人偶。

午後的日光自他身後投來，給少年瘦削的身影披上一層昏黃的薄紗，又照射到地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嗚嗚寶寶][來給姐姐抱抱][不管！反正我會一直支持你的！][小聲說，這畫面真的好棒][有種聖潔的感覺][我忏悔，我截圖了][咳，發我一份]

[昨天竟然就有人潛入了][好可怕][這下算是感受到組織的陰影了][有人開盤猜猜是誰嗎？][論壇有帖子分析說昨天來的是琴酒][幾顆煙灰也能分析嗎][到底什麼時候能在直播間看見我琴爺啊]

[現在是确定有另一個人格了？][早就确定了吧？差點掐死萩原的那個][那個不算吧？看起來連意識都沒有][所以要咋辦啊（頭秃.jpg]

[隻有我覺得黑方零也挺帶感的嗎？][我黑零論終于要站起來了][但零醬黑掉的話，萩松會很危險啊][是啊，還有卧底們][黑白零，淺嗑一口]

[立場是什麼都行啦，所以今天晚上能直播嗎？我好想看][系統呢，救一救][我還是覺得不應該告訴爆處組][你來晚了哥們，那是上一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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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無月也無星的夜晚，陰雲滿布。

像是下一秒就會有大雨傾盆，又像是很快就會雲開月明，正正好卡在了那個臨界點上。

恰似人們搖擺不定的心情。

公寓六樓，萩原研二坐在柔軟的沙發上，單手支着下巴，盯着眼前的電視屏幕，忽然長長歎出口氣：“養孩子真的比想象中要難好多啊，小陣平。”

“啊？”

松田陣平從桌邊的地闆上直起身看過來，目光灼灼，“所以，你後悔了嗎？”

他耳後夾着個小巧的螺絲刀，手裡拿着小型電烙鐵，臉上的墨鏡難得在室内也發揮了作用。

他們面前的茶幾已經完全變成了工作台，看似淩亂實則有序地擺滿了各式不同型号的電子零件，而在正中的位置，一個還看不出用途的小小裝置正在逐漸成形。

原本尚存于設想中的組織陰影被少年的一個電話直白地攤開在了兩位警官面前，更别提還有備忘錄裡點明了的“今晚”的時限。

兩位警官的生活幾乎是瞬間從忙裡偷閑的日常生活一轉進入了緊急備戰模式。

讨論過後，松田翻箱倒櫃找出了他倆閑着無聊時發明的各種或成功或失敗的小玩意兒，而萩原發揮人脈優勢借出了機動隊的警用裝備。

接着他們請了假，一路疾馳殺回家裡，把少年新租的房間從裡到外仔仔細細勘查了一遍。

好消息是，他們沒有在屋裡找到任何監視、竊聽、定位等用途的奇怪裝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