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恬謹記沈闊喜歡幹淨一事,将所有的一切都整理得井井有條。
因而在楚恬打掃完的某日,沈闊在踏進卧房的一刹那,便察覺出了異常。
一切都沒變,但他直覺今日給他打掃房間的與之前的不是同一人。
雖覺奇怪,但近日公務纏身,沈闊很快就将此事抛諸腦後。又過了兩日,他提前回來去書房時,遠遠地便看見一道弱小的身影迅捷地從窗前一閃而過。
差點就被發現了!
楚恬靠在圍牆角落裡拍着胸脯暗自慶幸,都怪他癡迷于沈闊書房内的書籍,一時間看得忘了神,要是沈闊知道後,定會毫不猶豫地将他趕出去。
楚恬自以為躲開了沈闊,殊不知此時的沈闊普通一隻捕獵食物的兇狼蟄伏在牆上。他淩厲的雙眼落在楚恬的身上良久,才從牆頭跳下折回了書房。
沈闊天生警惕性強,他立刻喚來柳青将楚恬出現在自己書房的原因查了個清楚,且對沈闊是否真的隻是來打掃房間一事存疑。
要擱往常,沈闊定會嚴厲責罰下人,但為了探清楚楚恬的真正目的,他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手底下的小厮見主子沒有降怒,便愈發地膽大起來,但他們同時也發現主子回來的次數越發的頻繁了。
而沈闊每次回來的時候,都會發現楚恬驚恐地逃離他的書房或者卧房。
又過了幾日後,沈闊将楚恬堵了個正着。
這讓兩人都倍感意外,沈闊以為楚恬會跑,楚恬卻完全沒有察覺到沈闊的靠近。
“大人……”心虛的楚恬跪在地上不敢擡頭。
沈闊理好思緒徑自走到書桌後,看到桌上的東西全都整整齊齊地擺放着,并未有翻動過的痕迹,唯一有異常的是楚恬自己。
他見楚恬将手背在身後,臉色一沉,伸手道:“拿來!”
楚恬微頓,接着怯怯地将藏在身後的書拿了出來。
沈闊看見他手上拿着的《宋槐遊記》後很是意外,“你識字?”
楚恬點了點頭,“幼時學過一些,之後到了弄春樓的時候,紅姐也教過我。”雖不想承認那裡的經曆,但事實确是如此。
沈闊反應過來,以色侍人者,多多少少會學點兒琴棋書畫來取悅客人,識字倒也正常。
“所以,你每次見我就跑是怕我瞧見你在偷翻我的書?”沈闊的語色柔和了些許。
楚恬點了點頭,随即又搖了搖,“也不完全是。”
其實楚恬沒必要解釋的,因為無論是何緣由,他一個借住在此地的外人是萬萬沒有資格進入主人的房間的,尤其還是書房這等重地。
但因沈闊救過他性命,他不想對他有所隐瞞。
“雲姑娘說大人愛幹淨,可奴卑賤且肮髒,怕大人見了心生不悅,亦不想給大人惹來晦氣。”
這話讓沈闊感到驚訝,他隻當是楚恬心懷鬼胎亦或自己長得太過吓人的緣故才讓他慌張逃離,卻沒想到竟是這個原因。
“在你的心中,我就是這般小心眼的人?”沈闊半信半疑。
“不是不是。”楚恬趕忙解釋,“是奴自己這樣想的,在奴的心中,大人是這世上最好的人。”
“最好的人?”沈闊發笑。
“是。”楚恬笃定道,但很快他又改了主意,“大人是除了奴的阿爹阿娘外,最好的人。”
“呵!”沈闊不知該氣還是笑。
沈闊坐在椅子上,神态放松了許多,看到跪成一團的楚恬,又看了眼從他手裡拿過來的遊記,他問楚恬:“之前問過你今後的打算,你可想好了?”
楚恬瞬間洩了氣,他果真是觸到了沈闊的逆鱗,這不,都要趕他走了。
雖然傷心,但犯了錯就得認,不過他還是抱着最後一絲希望懇求着沈闊,“弄春樓奴是不願再回去的,俗話說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大人既然肯救奴性命,想來則不願見到奴重回火坑,大人貴為提刑官,應該認識很多達官貴人,所以奴懇請大人将奴發賣給一處好的東家,讓奴免受皮肉之苦,至于從弄春樓贖身的錢,奴隻能以今生所有的工錢來償還大人。”
沈闊聽得一愣,反問道:“這麼說你不願意留再提刑司了?”
楚恬怔了怔,猛然擡起頭,他的眼底肉眼可見地凝聚起波光,反應過來的他興奮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大人的意思是,願意将奴留在提刑司?”
沈闊原本還想試探一下楚恬,但見他這般驚喜的模樣,實是不忍再逗趣他。
“你若是願意的話……”
“奴願意!”不等沈闊把話說完,楚恬便開始猛磕起頭,“奴願一生伺候大人,以抱大人再造之恩!”
聽着楚恬磕頭的聲音,沈闊都覺得額頭疼,他趕緊制止了楚恬。
也罷!反正瞧他這小身闆也吃不了多少,無非就是多雙筷子而已。況且,他對楚恬的疑心未消,留在身邊監視反而比放出去好。
“以後,我的卧房和書房都由你來打掃,一概不準假借他人之手!”
“是!奴遵命!”
“還有,不準再自稱奴了。”
“是,奴……小人遵命。”
“小人聽着也刺耳。”
“那,我?”
“可以。”